所以怎么样才算与世隔绝?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在荒无人烟的小岛流浪。这不是令人兴奋的探险故事,我无人问津,无人拯救,处在一个危险异地。小岛四面朝海,一望无垠,缺乏常识的缘故吧,我只能分得清地图上的东南西北。我立在岛上,搞不清方位,没有通讯工具,没有充饥的食物。只有我一个落单的流浪者。 就这么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没想到真的会有挣脱世俗的一天,我现在倒是不用在乎人际关系和学习成绩了,我把现在面临的所有困难全部拢到一起,就像一团巨大的黑云压得我胸口一阵闷。我轻捧一手沙,享受细沙在指缝间流动的感觉,迎面吹来的海风拂去身上的浮尘,或许,我也能这样寂寞地死去。 可总有一点让我燃起希望的意外。 我倏忽间摸到自己的衣服内兜里装了一个大红苹果。这苹果在此时可堪比救命稻草,还好衣兜里装的不是什么手机亦或金钱,这些身外之物在荒岛上无非废品,还无人回收。这苹果明明是早就吃腻的水果,但换个恶劣的环境,倒成了堪比佳肴的存在。我忍住了一丝理智,这个苹果还不能吃。人总归是要留个底牌的,这个果子,就是最后的生路。 我毕竟不是鲁滨逊,碰不到自己的星期五,只有颗苹果和我共守一篇荒芜。 我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荒野求生题材的外国电影,捡了些粗大的树枝,模仿着做了个还算能用的鱼叉。我真的不敢下水,但生死关头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上。海水透心凉,刚伸进脚就缩了回来,我想我还是惧怕这翻涌的海。陆地给了我不少安全感,天色将晚,今天先不找吃食了,饿一个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和我的苹果,我们各凭本事地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煎熬的了。在学校里学的书本知识到现在全部作废,我的世界缓缓落下一个太阳,我又想不做反抗地等待末日降临。 黑天做一个临时棉被实在是差极了。我转过身面着大海,耳朵贴在沙地上,我想聆听大海的心跳。听这个干嘛呢,听了,我就能回家了吗?不行,“家”这个字眼不能提,它就是活生生的催泪剂。我想回家了,我想自己房间里软软的大床,我想母亲给我做好的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我想念以前的一切,所有都成了剪影在我脑海里播放,它们活在我的梦里,冲不出虚拟的梦境。 绝望就如同这翻涌不歇的潮水向我袭来,冰冷地不适感传遍全身。我被一点点地撕裂,然后下坠,再被击溃。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处在一个噩梦中没有醒来,无数次尝试闭眼再睁开,一次比一次卖力一次比一次期盼,但当我真正确认自己就是完完全全处于一个孤岛上时,酸涩的泪水从眼里喷涌而出。 我忘了,我现在是连擦眼泪的纸巾也没有的。 我比大街上的流浪汉惨了千百倍,我能乞讨的只有第二天的阳光。我颤颤巍巍地挪步到海边,又一次迈进去,又一次退缩,我连亲自走向死亡的勇气都没有。我蹲下抱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肚子——那颗苹果。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苹果。 我掏出这苹果,就快耐不住饥饿了。贪婪地把鼻子贴在了它的果皮上,闻着,吸着它香甜的气息。不能吃,还不能吃,只有到最后了才能吃! 对!还没有到最后! 我把最后的生机揣进了怀里,这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唯一事物。我们就一起先活着吧,就像在陆地上行走的鱼,到濒死边缘时,我再带着你归于大海。 我抱着苹果,在寒夜等清晨。你是我活下去的最后的勇气,顽强地活在一个荒岛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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