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潺潺流水,无情地抛弃了人们的容颜,转瞬之间,已然过去了十年。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蔓延开来,无情地淹没了世间的一切,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山间原本的宁静被打破,那点点的火光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它们闪烁着、跳跃着,好似一群不安分的精灵,在林间穿梭。
伴随着火光出现的,还有那嘈杂的人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断回荡,惊起了林间栖息的寒鸦,寒鸦那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直直地钻入人们的肺腑,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仿佛有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孟天昊一脸焦急,在这混乱的山间四处找寻着,那紧皱的眉头、慌乱的眼神,无不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急切与不安。
忽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见那人一路走来,脚步踉跄,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一般,那神情中尽显醉意,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壶浊酒,时不时地往嘴里灌上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醉意之中。
孟天昊见状,气得火冒三丈,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用力一拽,将对方拉到自己跟前,怒吼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酒,你死哪去了?”
柳明辉却仿若没事人一般,脸上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笑意,打了个酒嗝后,笑嘻嘻地说道:“你也说啦,我…去酒庄喝酒啦。嗝~”
孟天昊被他这副模样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瞪着柳明辉,又环视了一眼周围,随后压低声音,凑到柳明辉耳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火行玉真是你拿的?”
“是,嗝~我拿的。”柳明辉依旧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打了个酒嗝,那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孟天昊眉头皱得更紧了。
孟天昊一听,二话不说,赶忙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可却一无所获,那原本还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他低吼道:“玉呢?”
“我…拿去…换酒了。”柳明辉脸上赔着笑,那笑容在孟天昊看来却是无比刺眼,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孟天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咬着牙,一把拽住柳明辉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走,你带我去把它找回来。”
“你找不回来的。”柳明辉低声呢喃着,那声音很轻,却仿佛有着千钧重,让孟天昊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孟天昊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刚欲发作,却突然发现,柳明辉那双原本满是醉意的双眸,此刻已然没了丝毫醉意,眼神清澈而且明亮,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那模样让孟天昊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师父他同意的。”柳明辉淡淡地说道,那语气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你说什么?”孟天昊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他在那!”凌兆坤那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炸开,紧接着,他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将柳明辉团团围住。暗淡的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那一张张脸上满是愤怒之色,仿佛要将柳明辉生吞活剥了一般。还没等孟天昊反应过来,凌兆坤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柳明辉的脸上砸了过去,这一拳力道极大,直接将柳明辉打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朝着柳明辉身上招呼过去。柳明辉却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未做丝毫抵抗,就那样任凭众人对其踢打,那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绝与无奈。
孟天昊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前去,使出浑身力气,将众人一一推开,然后张开双臂,把柳明辉护在了身后,大声怒吼道:“别打了!”他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响亮,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下要紧的是找寻火行玉的下落。”
凌兆坤虽然心中满是不甘,可听了孟天昊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得咬着牙,挥了挥手,令众人将柳明辉押了回去。
再后来,便是那个烈风卷地的冬天,寒风呼啸着,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撕裂开来。孟天昊站在众人面前,面色凝重,亲自宣布,要对柳明辉处以蝶刑。那冰冷的话语一出口,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寒冷了几分。
在密林深处,寻得一处木屋,木屋看上去有些破旧,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屋内的烛火在风中不停地抖动着,那微弱的火苗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光影在墙壁上晃来晃去,给这小小的木屋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柳明辉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那原本整洁的衣衫早已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和泥土,此刻他全身已被梳洗干净,之前那些破衣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比,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尚存一丝气息。
孟天昊坐在一旁,一脸疲惫,正闭着眼睛小憩,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那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孟天昊猛地睁开眼睛,就见柳明辉缓缓地坐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每动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醒啦?”孟天昊冷冷地说道,那语气里依旧透着一丝不悦。
柳明辉还在不住地咳嗽着,那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可他的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虚弱地说道:“咳咳~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咳咳~”
孟天昊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祸害遗千年,也算你命大,上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有心思与我说笑。”
“惠娘怎么样啦?”柳明辉顾不上孟天昊的嘲讽,赶忙问道,那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放心吧,我对外称她为了躲避追捕,不慎坠崖身亡了。”孟天昊淡淡地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多谢!咳咳~”柳明辉感激地说道,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孟天昊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柳明辉听了这话,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孟天昊,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孟天昊见状,继续追问道:“先前听说你嗜赌成性,负债累累,还整日醉酒,逼得惠娘与你和离,可你我兄弟一场,你还未向我开过口,怎就会去冒险盗取圣物?”
柳明辉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透着一丝苦涩,缓缓说道:“得五玉者,武林兴。五行玉可升功力,一块宝玉,便可将我所负债务一笔勾销,所以我必须冒险。”
孟天昊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回来送死?”
柳明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孟天昊又接着说道:“惠娘说你在她的包袱里偷偷塞了金银,并留信令她悄悄去找梓竹,她才得以化险为夷。”
“盗取圣物,必将遭来祸事,我只是不想连累她。”柳明辉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说道,那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与深情。
“那你在林间与我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孟天昊咄咄逼人地问道,那眼神紧紧地盯着柳明辉,仿佛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柳明辉看着他,神情略显复杂,半晌才淡淡道:“我喝多了胡诌的。”
孟天昊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带着怒意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行!老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功夫,你若不愿多言,我亦不屑知道。”
言罢,孟天昊便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大门前,他伸手握住门把手,正要打开门时,却突然顿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诶,老孟。”柳明辉赶忙喊道,“我记得梓竹前不久在酿梨花白,记得给我留一坛。”
“二十年后我寿辰之时,你若还有命在,再上门来向我讨要吧。”孟天昊头也不回地说道,说完,便用力推开大门,走了出去,随后“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地扣上了,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床上的柳明辉静静地坐着,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好!”
回忆如同那飘散的轻烟,渐渐远去,可那嘴角的弧度却仿佛印在了孟天昊身上一般,久久不散。
如今,那个曾经一起欢笑、一起打闹的人早已不在身边,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入喉,却满是苦涩的滋味。
夜半时分,蓝阡忽然从梦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那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可那原本浓浓的睡意,却也彻底消散了。
无奈之下,蓝阡轻轻推开房门,打算出去散散心。孟竹山庄的背后有一处山坡,那里风景优美,宁静祥和,是她平日里经常会去的地方。
她缓缓地朝着山坡走去,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刚走进山坡,便隐隐约约地闻得一缕箫音,那箫音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一般。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如同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璀璨宝石,它们伴着那轻柔的清风,洒下一片落华,那点点星光映照在漫山的青草间,仿佛给青草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草丛中的萤火像是受到了那妙音的召唤,在空中翩翩起舞,与那箫音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画面。
柳昱清静静地坐于坡间,手中拿着一支箫,正吹奏着一曲《落雁平沙》,那曲子委婉流畅,隽永清新,让人听了仿佛置身于那广袤的大漠之中,看到了大雁在平沙之上翱翔的壮观景象。
蓝阡听到这曲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声笑道:“‘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少侠可真是好雅兴。”
那箫音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戛然而止,柳昱清听到声音,缓缓回眸,看到是蓝阡,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蓝阡行礼道:“蓝宫主!”
蓝阡微笑着,寻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转头看向柳昱清,目光中透着关切,轻声说道:“‘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少侠是在为方才之事忧心吗?”
柳昱清淡然一笑,说道:“事事不可以眼而观,需得用心思虑。孟庄主是父亲临终前命我找寻之人,若他要以此等方式将我留下,想来自有他的考量,我又何必在此杞人忧天呢?落雁平沙,不过闲来打发时光罢了。”
蓝阡微微点头,说道:“你父亲是寿辰之日义父苦等的贵客,能叫义父如此执着的,想必是他所看重之人。但碍于你父亲的身份,如若以弟子之名将你留下,恐被人发现,生了事端。”
柳昱清笑着说道,“之前甘愿为之以身犯险,现下又能通晓他的心意,看的出来庄主亦是蓝宫主所看重之人。”
蓝阡看着他,目光柔和似水,眼中满是笑意,说道:“他…是我此生最敬重之人。”蓝阡稍作停顿,微微仰起头,悠悠地看向夜空,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十年前,母亲离世,我便成了那人人羡慕的一宫之主。”
“可母亲丧期未满,各大门派便齐聚月华宫,一个个带着聘礼,那贪婪的嘴脸,分明是打算求娶于我,好趁机谋取月华宫。”
“当时的我只有七岁,雪苒四岁。我记得那些人来的时候,雪苒被吓得直哭,我心里也害怕极了,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可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关系到一宫的尊严,所以我只能强装淡定,故作镇定地面对他们。”
蓝阡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透着一丝无奈与心酸,“仔细想想,有时候能够毫无顾虑地放声大哭,也是一种幸福。”
“后来义父赶到了宫中,他一来,那些人便不敢再造次。义父对着我笑,那笑容很是慈爱,让我心里一下子有了依靠。我当时便叩求他将我收作义女,义父先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是欣然接受了。”
“往后的日子里,义父让我与筱如雪苒一起学文习武,还带我参加了武林大会,教我处理宫中事务。可以说,如今的月华宫能有此等光景,皆是受他庇佑。”
柳昱清淡淡地说道:“庄主他对你有恩,但别人的庇佑只是一时,月华宫能有今日,亦是你自己努力。”
蓝阡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笑道:“不知少侠可愿再为我吹奏一曲。”
柳昱清微笑着点头,随后再次拿起箫,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那箫音再次响起,洋洋盈耳,娓娓动听,仿佛带着人们的思绪,飘向那遥远的过往,而过往的那些纷纷扰扰,此刻也都似云烟般渐渐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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