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星期天一大早，向安就给许舒颜发信息。

向安:[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啊？]

许舒颜昨天晚上没睡太好，不到五点就醒了，洗漱后就坐在椅子上刷题。

看到信息后，许舒颜想了一下回复。

许舒颜:[不用了。]

许舒颜:[我自己去吧。]

向安发了个“好”也没勉强，她知道许舒颜不想让他看到过多他脆弱的一面。

医院离许舒颜家比较远，许舒颜直接打车过去了，刚到门口，他就看见刘淑君远远地在向他招手。

许舒颜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吃饭了吗？”刘淑君带着笑意和蔼地问。

“嗯。”

刘淑君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汽车模型，有些于心不忍。

许舒颜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进医院，看着她轻车熟路地避开走廊来往的人，后来上了楼人就少一些了，这楼层里面都是vip病房，刘淑君停到一个病房门前，“就是这里。”

刘淑君打开门:“俊俊，看谁来看你了？”

病房里面有一个男士，和病床上的小孩有几分相似。许舒颜猜想应该是刘淑君的现任丈夫，男人有些圆滑，一看就是久居生意场上的人。

他冲许舒颜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是小许吧。”

许舒颜:“嗯。”他也没有喊他，这会儿他已经不管礼不礼貌了，他只是来看一眼而已。

病床上的小孩大概十一二岁，看见他脸上显露着胆怯，刘淑君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你的哥哥，你不是一直想见到他吗？”

小男孩这才弱弱地喊了一声:“哥……哥哥。”

许舒颜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把手中的礼物递给他。

毕竟只有十一岁，看见礼物就挪不开眼:“谢谢哥哥。”

刘淑君笑了笑:“他就喜欢这些。”

“多谢你想着了。”她又搬过来一个凳子:“坐。”

许舒颜坐下但没说话。

一家人怎么会那么生疏地说谢谢呢？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这里，找了个理由就下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刘淑君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水果，一会儿又让俊俊乖乖的。

刘淑君:“这段时间学习累吗？”她很不熟练地问。

许舒颜微愣，摇了摇头“不累。”

“嗯，那就行。”

“我去你们学校看过，上面有很多你的荣誉，听说你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很优秀，妈妈…我为你骄傲。”

许舒颜没想到她去学校看过，有一丝感动，语气也柔软了很多:“嗯，谢谢。”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妈妈，我想吃苹果。”正在玩小汽车的男孩突然说。

“好，妈妈这就给你削。”刘淑君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削好皮之后递给他之前还特意给他擦了擦手。

许舒颜撇开眼，不想看到这一幕。

俊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对许舒颜说:“哥哥，你学习很好吗？”

许舒颜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能过来教我写作业吗？我有很多题都不会做。”俊俊做出十分苦恼的表情。“等去学校，我又会落下很多内容。”

许舒颜有些沉默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小男孩没听到回答又催促地问了一句，一脸期待的样子。

许舒颜看到刘淑君也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他知道，他没有妈妈不能怪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但是他也没有大方到教一个从小就拥有着他妈妈爱的一个小孩子做题。

再说了他们也可以给他请家教。

最后许舒颜还是摇了摇头:“课很多，没有空闲时间。”

俊俊嘟了嘟嘴，没有勉强，只是乖巧地说:“那你有空可以多来看看我吗？”

“我在这里很无聊，都没有人陪我玩。”

许舒颜看着他一脸天真的样子，看样子是真的喜欢他，没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先答应，即使不来……他应该也不会很难过。

中间的时候护士过来提醒俊俊喝药，他没有哭闹很乖地就把药喝了下去，只是脸皱到了一起，刘淑君赶紧给他递了一块糖。

又聊了一会儿，许舒颜便提出要离开。

俊俊乖乖地跟他说再见。

许舒颜一打开门，坐在走廊椅子上的男人就站起身:“不再待一会儿？”

许舒颜:“不了。”

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瞥向他身后的刘淑君，又走过去压低声音说:“说了吗？”刘淑君摇摇头，男人提醒她:“赶紧说了。”

有一段距离，许舒颜没有听太清楚，只是感觉到刘淑君的神情多了一份纠结。

许舒颜问:“俊俊是得的什么病？”

刘淑君回答:“慢性肾衰竭。”

“……找到肾源了吗？”

他感觉到刘淑君好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嗯。”刘淑君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到了医院门口，许舒颜说:“不用送了。”转身就走了。

刚走两步又被叫住:“小许。”

许舒颜扭头看向她，表示疑问。

刘淑君面露难色，像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没事……你有空多来看看俊俊，他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玩。”

许舒颜点点头:“好。”

刘淑君目送他坐上车就上去了。

男人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上来了就连忙问:“跟他说了没，他怎么说的？”

刘淑君摇了摇头。

男人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俊俊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会儿不说，准备什么时候说，难道要看着俊俊死吗？”

他就这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不行，现在生病了他几乎找了所有能找的人，给他儿子找到能换的肾，他的，刘淑君的都配过型成功是成功了，但总有些毛病不适合。

医院的肾源又很紧缺，没办法了才想到……

刘淑君无声痛哭起来。

男人见状拍了拍她的肩:“就是让他配个型，成不成功还不一定呢。”

刘淑君哽咽着说:“可他也是我的孩子。”

男人安慰她说:“你放心，一个肾也不会危及生命，手术过后我会给他一大笔钱，保证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许舒颜回去的路上就给向安发了信息，他怕向安担心。

向安收到信息以后就给他打过来了电话。

“那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好一会儿呢。”

许舒颜说:“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小孩子怎么样？”

“看着脸色还不错，也找到了治病的方法，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许舒颜也很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才那么小就要受病痛折磨，许舒颜有些于心不忍。

向安说:“那就行，那你就别担心了。”

许舒颜“嗯”了一声。

“你现在回来吗？”

“在去我爸医院的路上。”

向安有些疑问:“你还去医院做什么？”

“想去看看。”

向安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撇了撇嘴看来今天是送不出去了，但还好听许舒颜的声音不是很低落。

“……”

许舒颜到了医院直接按电梯去找许长春。

“小许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李医生说。

许舒颜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嗯，李姨。”

小的时候许舒颜来医院比较频繁，在许长春没有时间照看他的时候，李姨经常会给他一些零食逗他玩。

“过来找你爸吧？”

李姨想了想说:“他这会儿还在手术室，应该快结束了，你再等一会儿。”

“嗯好，你先忙吧。”

“行，那我先走了，有事找我。”

许舒颜点了点头说了再见。

许舒颜没有去许长春的办公室，就是在外面转悠，他看到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女人坐在轮椅上，男人推着她，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男人走到她面前，轻捏她的腿，一脸的耐心，女人也幸福地笑着，好像病痛都算不上什么。

他往前走了走，又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看样子只有二十多岁，着急忙慌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哭得哇哇叫，她一边哄着一边找医生，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许舒颜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人以为他是刚来上班的医生，像是想到了救星一样，带着哭腔说:“小孩一直发烧，都三天了一直不退……”

许舒颜毕竟不是医生，也不会看这些，帮她提着手中的东西，带她找到了给儿童看病的医生，他坐在椅子上等他们。

许舒颜陪着她给孩子输水，安顿下来以后，女人连忙对他道谢:“谢谢你，多亏了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女人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许舒颜赶紧说:“没事，应该的。”

“怎么没有人跟你一起来？”许舒颜问。

女人看了看怀中刚睡着的孩子说:“我是远嫁过来的，他爷爷奶奶在老家，我跟着他爸来这里打拼，他事业刚有起色，工作很忙，没有时间。”

“小孩这几天一直在发烧，刚开始的时候我带他去诊所看过，烧退下去了，这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的，我就带着他赶紧来医院。”

许舒颜有些同情她，但又不会安慰人，好在女人也不介意。

“你还在上学吧？看着很小。”女人又问。

许舒颜点了点头:“在上高二。”

“怎么来医院了？”

“我爸在这里上班。”

女人点点头，“那你赶紧去找他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今天谢谢你了，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

许舒颜拒绝:“不用了，举手之劳。”

女人又说了几句见许舒颜态度坚决就没再说。

许舒颜准备走的时候又扭过来跟她说:“请你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放弃你怀中的孩子好吗？”

女人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好久才点了一下头，语气很坚定:“我不会放弃他的。”

许舒颜听到回答后，微微弯唇离开了。

他心想，那个小孩比他幸运，起码她的妈妈不会放弃他，会陪在他身边。

他当时看见他们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当初刘淑君也那么无助过吗？当时有人帮助她吗？

许舒颜心里其实很矛盾，他一边又能理解刘淑君抛下他开启新的生活，一边又不能理解，那么多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却离开的那么坚决。

许舒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许长春的办公室，许长春已经做完了手术，在看病人的病历单，见他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许舒颜:“过来看看。”

“上哪去了？刚在听你李姨说看见你了，都这么一会儿怎么才过来？”

“随便转了转。”

“有哪里不舒服吗？”许长春抬头看向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事。

“没有。”

说完就陷入了沉默，父子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许长春像是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几盒药递给他:“这是止咳药，最近你何爷爷又咳嗽的厉害，你拿回去给他，顺便也劝劝他来医院检查检查。”

许舒颜点点头，把药装起来:“好。”

也没什么事，说了两句之后许舒颜就回去了。

他来医院就是一时兴起。当时我刚好想到了许长春，就很想来看看他。

许舒颜直接去的何铭家。

何爷爷在屋里听戏，声音开的很大，上了年纪的人耳朵难免会有些聋，在许舒颜喊第三声时，他才听见。

扭过来见到是许舒颜，关掉唱戏机，脸上堆起笑容:“小许啊，你怎么来了？”可能是因为激动，又咳了两声。

“我爸让我来给你送点药。”许舒颜把药掏出来给他。

“替我谢谢你爸了。”

何铭听见动静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见药又开始嘟囔何爷爷:“让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你非不去。”

何爷爷声音大起来:“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都是些老毛病，去年不都检查过了吗，医生都说了没什么问题。”何爷爷也倔，不想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

何铭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

许舒颜说:“检查一下放心些。”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们就别担心了。”何爷爷说，说完就说去超市买菜，怕继续待在这里又被嘟囔。

“他根本不听，这小老头贼倔。”何铭看着爷爷的背影说。

“你今天在家干嘛呢？”何铭问。

“刷题。”

何铭一猜就是这，“无聊。”

“打游戏不？”

许舒颜说:“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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