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为云雾舍浮名,
清静斜月照我影。
鬼冥迎告往生路,
轻轻袅袅化成仙。
一步又一步,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脚下的阶随着前进渐渐消失,远方是不到头的黑暗,幽昙开在两侧,渺小的星点萦绕在花瓣之上,奇香哄然而散,迷惘顿解。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硕大的明珠,记忆恢复过来。
这里是我的寝卧,却与我入幻境时又不大一样,此时四下布置着厚重帷幔,头顶的明珠散发着绿色的光线,汇聚在我的上空,化作一张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我半透明的身体。
我在南渡的途中便死了。那日与谢幼舆清谈了一整夜,回来发病,不待去建邺就死了。
我正在感慨,重重帐幔忽然被掀开一角,一颗老虎脑袋伸进来,看到我高兴地跳了过来:“你终于现身了,可让我好等!”
这,这哪里来的大白虎,竟会说话?
可怜我短短的二十六年的时光虽听闻不少传说,老虎口吐人语这奇事还是头一遭,见那老虎精兴冲冲扑来,警惕蜷身道:“汝是何方神圣?为何入我府中?”
老虎常见,白虎我可是见所未见,更莫说会人语的白虎,那更是与神怪脱不开干系。
那白虎已扑将到我身前,毛茸茸的脑袋惊奇地摩挲着我的手,未得到我的抚摸,张开雪白獠牙的大口,伸出舌头与我舐犊情深地舔着脸蛋。
可惜我不是虎犊子。
我偏开头,脸蛋离那湿漉漉的舌头远了远。
“你不认得我了?”
白虎精见我不与他亲昵,不满地抖了抖耳,雪白的爪落在我的膝上:“玄冥,我是白虎君,你不认得我了?”
玄冥又是哪个?
我抽开腿膝,要离白虎精更远些,眼前一糊,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这明珠聚拢了四百年的元气,才凑得你现身,”它指了指上方巨大的明珠,心事重重地搂住我,道:“未成想你竟虚弱至此,连记忆都无……如此,你暂且在我这里修养一阵,等有起色了,我再送你回去。”
分明只是入了个幻境,怎又四百年了?太一呢?朱雀君呢?
我不甚分明他话中的意思,待那自称白虎君的精怪出外去寻什么玄水,方将帐幔之下的活物放出来。
是一只雪白可爱的小兔。
我看她可爱模样,不由笑起来:“於菟,被它吓坏了吧。”
一阵浓郁的白雾之后,那小兔灵巧一跃,变作了一个漂亮仙子的模样。
她睁着墨黑的眼睛坐过来,抱着我的脑袋甜甜一笑:“你不也怕么,还叫什么虎,不也畏惧真老虎么?小龟,不可软弱,这玉宫可是咱们的地盘。”
玉宫的确是我和於菟的住所,按理来说这玉宫防范周密,莫说寻常神仙,就是紫宫与太一和朱雀都闯不进来,这白虎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毫无阻碍地出入宫中?
这玉宫因其前身乃是妙圣宫,是玄冥君的诞生之所,机关障壁重重,除过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西帝本尊有法子破解……
莫非这白虎君便是西帝?
不见我应承,於菟又乖觉地揽住我的脖子,信誓旦旦道:“我晓得你怕它,我虽畏惧这老虎,但也可以保护你,你不要怕。”
太感动了。
被於菟全心全意护着,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一塌糊涂,正欲与她嘴巴对嘴巴额心对额心以身相许,帐幔忽被人掀开:“你们做什么呢!”
我耳边霎时响起尖锐的兔叫。
“你吓着它了。”
我饮了一口玄水,拍拍已埋在我衣裳里头仅剩屁股的於菟,颇不满地责备白虎君道:“你也晓得虎食弱兔,就不要在她面前化虎形,它胆子很小,吓到了会生病的。”
这般重的语气,白虎君却未与我置辩什么,只紧紧盯着我瑟瑟的心口。
我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意。
他终是放弃什么,偏开头沉重地吐了口气:“我不会伤害你,出来吧。”
於菟胆怯地探出脑袋,在蹭了我脖领十来次后才勉强出来,看一眼凶神恶煞的白虎君,附在我耳边小声撺掇:“这里呆不得,咱们要不去万象台看星星和月儿们吧?”
她口中的十二颗星星和十二颗月儿乃是我俩按照当年自己的样貌化生而来,万年的幼崽形态和心智,虽非圣灵但实在可爱,许久不见一次还真有些念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也知这次是要食言而肥,愧疚地与她摇头:“我好些就陪你去。”
“都是做神仙的,说什么悄悄话,”白虎君装傻装得不耐烦,提着於菟的尾巴化出虎身:“莫听它怂恿,你神体虚弱,现下该好生养神,这榻有些硬,躺在我肚皮上吧。”
他这么说着伸展开身体,将我俩叼上肚皮,绒绒的皮毛伴着有规律的咕噜声,倏忽进入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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