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丢人。”
我与莫独眼睁睁地看那东胡使者带走阏氏和财宝,冷风呼呼吹过脑袋顶的绒帽,昏昏的天之下只留一大一小两只孤狼,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莫独敛了与东胡使者的假笑,偏开头略过我的探视,转身回了帐。
我亦尾随他身后回了帐。
莫独命人送来酒,咕嘟咕嘟地灌进肚里,喝得脸面通红,满脸的穷凶极恶:“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我在意什么?我不在意!”
这么说完,他却饮了一大口的酒,忽然“哐”地扔了酒杯,伏在毯上大声哭喊起来。
那声音,哭得比我死了爹娘那时候还要悲惨些。
如何是好呢,匈奴可是我的靠山,莫独不能势弱,不然我复国之事得拖到猴年马月了,得想想办法。
方才的风吹得多了,我亦小脸通红地窝在羊毛毯上,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哭声,心里打算着事,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我再醒来时隐约听到哪里的乌鸦叫声,傅父正抱着我祈祷着什么,又被莫独呵斥停下,命他给我换药。
傅父这才停下絮絮叨叨的念咒,取了药为我换上,担心道:“王子伤得这么重,还发着烧热,我家小王子年纪幼小,也不知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他说到此处小眼睛一红,盯着单于就要啜泣:“我王被害,只剩这么一个年幼的小王子,要是这个也死了,小臣怎么向族人交代……”
“行了行了,别哭了!”
“罢,我出去。”
莫独烦恼地掀开帐,却发现这是自己的帐,遂又捂着脑袋转身回来,将哭哭啼啼的傅父赶了出去。
他抱起蔫巴的我哄了哄,冲外头鬼哭狼嚎的傅父抱怨道:“整日‘我家小王子’‘我家小王子’的,真是个大忠臣!我才是你养父,你的生死还轮不到他一个家臣操心,放心,你得神明庇护,不会死的。”
我自然得神明庇护,最凶险的日子悄然过去,不过数月我就恢复了健康,莫独单于也挺过了最伤感和困苦的时候,又五年后,娶了新阏氏做我的养母。
五年的养精蓄锐,匈奴也强大起来,自然与南面的中原起了冲突,此时中原已新换了主,命韩王信防备匈奴,反被匈奴重重包围,韩王信遂派使者前来求和,汉皇帝本不信任韩王,如此一来更是责备于他,韩王遂彻底反叛。
我因为年纪幼小,被养父和新娶的养母带在身边,听闻莫独这几日在筹谋攻伐太原,方才见韩王信携家拖口地逃了过来,听闻是打了败仗。
“刘邦兵马甚众,我不敌。”
我入帐坐在单于身侧,听那韩王叹道:“汉帝狡猾,单于此战若要胜,必要有所计划……不知您的意思是?”
冒顿未答他,只看向我。
韩王顺着冒顿的视线看我,一惊:“这位王子是?”
我瞥他一眼,拱了拱手:“烈蛟骊。”
他如是询问,是因我与冒顿生的截然不同的面貌,一看就不是亲父子。
“这是我的养子,”莫独却并未透露我的身世,摸着我的脑袋与韩王介绍道:“烈蛟骊是受神明庇佑的孩子,我很喜欢他。”
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韩王惊讶看我,与我回了礼。
听他们二人继续商议军务,等出了帐,那韩王却将我请至一旁:“我观王子不像是匈奴人,且听得懂我的话,莫非也是从中原来的?”
我并不欲与他纠缠,冷淡道:“我是乌族人,你应当叫我乌王,或者堃麋。”
“乌族?”
见他面上空白,大约并不知我族中事,不过我未忘关注中原的事,将人带入帐中,询问道:“你方才说,中原的汉帝叫刘邦?”
韩王信点了点头:“此人乃是楚地泗水郡丰邑,与我一样是小官吏出身,先前战胜项王自立为帝,派我防御匈奴,如今与他生了龃龉,若此次他不死,我就得死了。”
话到此处他一咬牙一跺脚,冲我卑微祈求道:“堃麋,我携妻儿老小投来此处,已是没有退路,您既然得单于宠爱,定要在他面前为我多多美言,我若是出了事,我妻儿也好有个归处。”
这种事怎么求到我头上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暂且应承下来,韩王信这才放心告辞。
韩王信战败逃入匈奴,他的部将却并不安分,又收拢流散的部将和兵马投了过来,我不甚明白他们为何非与汉帝作对,不过到底与我无关,我只隐约听他们说是去平城布置陷阱,按着韩王信的请求顺道照看他的妻儿,并不多加询问。
等那汉帝入了包围,阏氏带着我去白登山看热闹,没过几日,忽然有人派使者带无数的财物过来,说是若两国求和,放他们家皇帝一马,以后另有好处。
我粗略计算过后,与养父摇摇头:“此行消耗巨大,且救援的部队也眼看来了,既然不必交战就能得到好处,不如还是撤退吧。”
“烈蛟骊说得有理。”
养母亦煞有其事地附和我,与养父说了好一通的道理,好容易才让他改了主意。
主要是好处太多了。
我摸着腰间各色的动物环佩,是大人当年最喜欢戴的玉生肖,小猪小狗小猫小兔之类,这是只有骊宫之中才有的款式,不晓得他们那伙人是哪里弄来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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