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记得母亲说过什么“午时”,就有一匹大红色的马儿走了过来,长长的鼻子嗅嗅我压在石柱下幼小的尸体,叼起地上已经脱出魂儿的我,哒哒哒地跑到了一处宫殿。
宫殿门口站的不是活人,而是两个玉人,他们始终是笑着的脸,拱着手迎我们入内,内殿的厢房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看书。
马儿将我放到案上:“勾陈君,臣已将小龙带回。”
我对上男人的审视。
他诧了诧,放下书怪道:“马君,不是让你带它修识神么,怎看它这么幼小的样子?是几岁了?”
“是两岁余,不到三岁。”
马儿化作一红发老儿模样,气馁地喷了口气,坐了下来:“这也是至多的数,少则不过百日,甚至婴胎而堕,不成人形……勾陈君,臣已是尽力而为,可劳而无功哪!”
“是我心急了。”
那叫勾陈君的男人皱眉抱起我,一叹,又不甘心道:“虽是尽力而为,可他识神太幼,想要修成圆满,恐怕得再等数千年,数千年哪!也不晓得以后有什么麻烦。”
我不明白他们在愁苦什么,扭着脑袋看来看去,心里想起了娘亲。
半天不见娘亲,自己又被一只不知名的马带到不知名的地方,我瘪瘪嘴抓住勾陈君的脖子,就要哭:“千,千千!娘,娘!”
不过几嗓子抽噎,外头就响起雷电交加的轰鸣声,继而哗啦哗啦下起了雨,天摇地坠,吓得马神和抱着我的男人俱慌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
我啜着泪,张大的嘴巴被勾陈君的大手紧张捂住,哄我道:“小龙不要哭,我带你去找娘,找娘好不好?”
勾陈君衔着我找了很久的“娘”,终于在一处冒着火的宫殿门前停下,我此时已止住哭泣,好奇指着门上的字,要他解释。
“是紫极宫,母神住的地方。”
勾陈君原来也是兽,它是一头土黄色的小鹿,到了宫门口放下我,用自己金色的鹿角顶顶琉璃做的大门,声音很清脆。
这是什么?
我正打量自己变成银白色爪子的手,那“紫极宫”的大门已自内里打开,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麋鹿君,你怎来了?呀,我的儿!”
竟是我的娘!
娘亲自地上掬起我,亲着我脸蛋又是哭又是笑,感动了好一会儿。
她抱着我入内,自是另一番陈饰。
这宫殿华美,器具摆设都是顶顶的美丽璀璨,看得我目不暇接,只是时候长了有些热,我忍不住干咳两声,外头遂又是几声惊雷。
母神自腕上取一串木珠,疼爱地亲了我一口,戴在了我的腕上:“阿炳,这是为娘特意为你求的灵珠子。”
我的名字叫炳,娘是这么叫我的。
笼罩周围的热气一时间散去,我的咳症也轻了许多。
母神欣慰地抚着我的脑袋,目中含泪:“好孩孩,你以后再不必受病痛折磨了……”
我听不大明白话,但听出了话里的感伤。
“母神可知于君之事?”
麋鹿君似乎与母神甚是熟稔,看着我讳莫如深道:“这小龙乃是于君与带鱼君所诞,生前受了些波及,是以成了早夭的命数,只得慢慢修养。他识神太幼,悲喜无常,恐会引起祸灾,听闻您的本领,若能稍加训导,让它收敛情绪,风调雨顺,乃是功德无量之事一件。”
我抬头听着他们说话,然则大部分听不太懂,迷迷瞪瞪就睡了过去,又似乎到了生前那时候。
是那只通体乌黑的兔。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日有只长耳朵兔跳进门槛,又跑了出去,我趁着没人也跟了出去,那黑兔忽然跳下堂下,我急忙伸手去够,却听到有人大喊“陛下”,一骨碌栽了下去。
然后就没了记忆。
不过那只黑兔去哪里了?
睡梦中手心痒痒的,我醒了过来,却看到一只黑色的长耳朵兔在舔我的手,惊喜万分:“兔!”
是那只兔,它见我唤他,血红色的眼睛对视着我,好一会儿跳到我怀里,化作一黑衣小童模样:“我要毁灭世界!”
乌兔对我道。
我不大懂。
它的“毁灭世界”是什么意思?可能是饿了要吃草吧?
我太小了,那小童其实与我一般大小,他比我会说话,我听得兴致勃勃,拍着手哈哈笑,母神过来了也不知道。
“你为老阴神,炳这名起得不太好,还是换一个吧。”
母神将我抱出厢房,修长的手指了指旁侧的小殿:“微,小也,你年纪幼小而成神,就叫微君,以后你就住在此处,为娘也好照应着你。”
我不明白她揶揄的意思,跟着“微”“微”的念了两声,看向脚下吃草的兔。
“这是乌兔,西天跑过来的,赖在我这里不走。”
母神认识乌兔,拎起胖兔,毫不留情地掌了一记它的屁股:“看你这坏蛋惹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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