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盐场的海风裹着腥咸的诅咒。
尉迟宁的草鞋陷进盐卤,远处灶户佝偻的脊背让她想起河西饿殍。煮盐的浓烟中,灶头突然爆出惨叫——老盐工的手被沸腾的卤水灼穿,监工却将人踹进盐池。
"按例该赔三贯汤药钱。"她压住怒意,将碎银塞给奄奄一息的灶户。
"外乡人不懂规矩?"盐丁的鞭梢卷走银两,"进了崔氏盐场,阎王账都得记着!"
裴言辞的斗笠压低三分,他认出盐丁腰间的错金刀——与三皇子府死士的佩刀同款。昨夜暗探查明的崔氏背景浮出水面:崔贵妃的母族,淑妃的表亲,盐铁使刘邈的姻亲。
子夜的盐仓鬼影幢幢。尉迟宁撬开贴着"贡盐"封条的樟木箱,抓起的青盐里混着暗红颗粒。裴言辞的火折子凑近:"是血竭粉,久服致幻。"
"难怪江南道近年疯症频发..."她忽然想起父皇的病榻,御膳房的盐罐正来自瀛洲。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二十艘龟甲船冲破迷雾,船头立着的竟是"病逝"五年的刘邈!那盐铁使的假面被海风掀开半角,露出烧伤的右脸:"殿下夜访,可是嫌盐不够咸?"
裴言辞的弩箭破空时,龟甲船射出连环铁索。尉迟宁旋身避开,铁索却绞碎盐垛,露出底下成箱的寒铁箭矢。刘邈的狂笑混着浪声:"用倭国的铁,煮大唐的盐,养河西的兵——妙否?"
"不及刘大人假死脱身妙。"尉迟宁的金丝缠住桅杆,借力跃上敌船。短兵相接间,她扯下刘邈的玉带钩——内侧刻着淑妃小字"绾"。
裴言辞的陌刀劈开甲板时,舱底窜出百名倭国死士。他们的太刀法竟糅合禁军招式,尉迟宁的袖甲被挑飞,露出腕间旧疤。刘邈的瞳孔骤缩:"果然是你!五年前掖庭局逃出的..."
浪峰突然吞噬后话。尉迟宁被卷入漩涡前,瞥见裴言辞撕开衣襟——他心口的"衍"字烙痕在咸水中泛着金光,与刘邈颈间残疤如出一辙。
盐场的晨钟在血雾中敲响。尉迟宁拖着昏迷的裴言辞爬上岸时,灶户们正将尸体抛入盐池。白发老妪的哭嚎刺破海风:"造孽啊!用活人炼的盐会招天谴!"
五政堂的议事厅首次空了三席。尉迟衍砸碎茶盏:"查盐案查到崔氏头上,殿下是要动摇国本?"
"动摇国本的是这个。"尉迟宁掷出染血的盐袋,血竭粉在阳光下泛紫,"叔祖父不妨尝尝,崔氏贡盐的滋味。"
裴言辞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他苍白的手指展开海图,倭国列岛与河西军镇被朱砂连成线:"倭国送的根本不是童男童女,是训练十年的细作。"舆图边缘的密文显露真相:那些孩童全是突厥战俘之子。
尉迟宁的护甲突然抵住尉迟衍咽喉:"三年前叔父出使倭国,带回的'珊瑚盆景'里...藏了什么?"
更漏声碎,急报刺破僵局:"陛下呕血昏迷,淑妃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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