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自从四年前的那场大病之后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在尚书房门外见到云鱼的缘故,回府中之后的那一年里,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一年后。
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初八,大清皇五子和硕荣亲王永琪,因身体抱恙经久不愈,不幸薨逝,年仅二十六岁。
......
此时的乾隆正在养心殿内处理政务,突然从宫外传来了永琪的死讯,这几年来,即使他对永琪的薨逝早有心里准备,但这一天如此真切的到来时,乾隆仍旧哀痛不已。
在他的心里,永琪是他十分属意的继承人。
当棠梨宫的云鱼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间也恍惚了,历史上的五阿哥就是死在了今天,但不是为情所困,而是因患附骨疽长期未愈,最终病情恶化去世的。
一切变了,但又没变。
永琪不是死于病痛的折磨,而是死于对小燕子的愧疚与遗憾。
“皇上呢?”云鱼开口问道。
她知道永琪的死对乾隆来说是巨大的噩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她不懂,但是她曾经在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病床前守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时,她的心也是如凌迟般难受的,这个时候,她想要陪在他的身边。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想必此时也应该得到了消息。”前来报信的太监诚惶诚恐地回答着云鱼的问话。
太监的话音刚落,云鱼的身影已经踏出了房间门,她顾不得一宫之主的礼仪,一路小跑着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
养心殿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门口的侍卫和小路子齐声向云鱼行礼。
“皇上怎么样了?”云鱼站定,气喘吁吁地问道。
小路子闻言,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荣亲王薨逝的消息对皇上来说打击太大了,宫外的消息传进来后,皇上便将殿中的一干人等全部赶出来了,如今,就只有皇上一个人在房间里,谁也不敢进去,奴才等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云鱼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门而进。
房间里,气压低的让人有种浓烈的窒息感,只见乾隆枯坐在养心殿内,默默流泪。
“弘历......”云鱼缓缓来到他的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刚才距离有些远,她没有看清,现在走近了,只见乾隆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握拳,脸色苍白如雪,身体似在不停地颤抖,当然,真正让云鱼心疼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乾隆此刻的神情和动作,更多的则是他此刻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带着浓烈悲痛的气息。
就好像整个人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浩劫一般,和平时的他相比,是一种极度的反差!
云鱼蹲下身,温暖的手掌覆在他冰冷的拳头上,仰头看着他,柔声道:“我知道永琪的离世对你来说有多心痛和难过,我在呢,多难熬的事,都有我在呢。”
她心疼了。
永琪在乾隆心中的份量,云鱼很清楚。
不仅是史官笔下的浓墨重彩,更是她的亲眼所见。
虽说永琪在小燕子的那段感情里亏欠良多,但不可否认他真的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这几年来,在朝堂之上也大放异彩,朝中大臣提起他时也是满口称赞。
史书中也曾写到,永琪乃是乾隆的第五子,其母在宫中并不得宠,然而,他的出生却令乾隆帝欣喜若狂,只因当时乾隆帝的几个皇子皆遭遇了各式各样的状况。
长子永璜,乾隆尚在,他就已经公然显露出对皇位的觊觎,虽言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非好皇子,但起码面上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驾崩,永璜以大阿哥身份迎丧,因失了礼节遭到训斥,乾隆十五年,郁郁而终。
次子永琏乃孝贤皇后所生的嫡子,乾隆自幼受汉家文化熏陶,极为推崇嫡长子继承制,一心想将嫡皇子扶上皇位,对永琏寄予厚望,早早便立下了传位诏书,只是可惜永琏体弱多病,早夭。
三子永璋和四子永珹,皆效仿大哥永璜,早早展露野心因而遭乾隆帝厌弃,至此,乾隆帝的前四个儿子,可谓全都付之东流,白费养育之功。
对乾隆帝而言,永琪的出生宛如天赐麟儿,他对这个儿子极为宠爱,因此爱屋及乌,把向来不受宠的永琪生母封为愉妃,在皇宫中大多数女子都是子凭母贵,可到了愉妃这里却偏偏成了母凭子贵,可见即使是史书上,乾隆对永琪的宠爱程度也不一般。
而永琪也未曾辜负乾隆的殷切希望和深厚关爱,他自幼天资卓越,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以及骑马射箭,治国之道,兵法战略,他皆一点就透,教他的师傅们都对他赞赏有加,常在乾隆的面前夸赞他。
也正因如此,乾隆对永琪更为重视,据史册记载,永琪在众多的皇子中,面前乾隆的次数是最多的,乾隆常私下召他至身旁,亲自教授他经史典籍,讲述历代明君事迹,在日常的一举一动中暗示着他对永琪的特殊期望。
永琪出身皇家, 且聪慧非凡,乾隆对他也是异常的厚爱有加,他对乾隆既有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亦有臣子对帝王的顺从之意,对乾隆极为孝顺,这也令乾隆愈发喜爱,永琪离世之后,乾隆悲痛之下,更是亲自题诗以示思念。
“进宫尤忆近临问,一恸拼休再过诸。差矣斋将躬举藉,岂宜卜慽更怀予。”这诗中主角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
史书的记载在云鱼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乾隆此刻悲痛的模样又是如此清晰的印刻在她的眼睛里。
她又怎能不心疼呢?
在一起朝夕相处多年,云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痛着,丧子之痛,即使他是帝王,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弘历,我在,我知道永琪的离世对你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可是每个人都有他该有的宿命和归处,这就是永琪的宿命。”云鱼微仰着头,眼眸中也闪烁着泪花。
宿命两个字,就像是无意间刺激到了乾隆似的,他的脑海中陡然间闪过一段模糊的片段,速度快到他来不及抓住,那双空茫的双眸,也终于回笼了几分神色。
“永琪......在你们那个世界里,也是早逝吗?”乾隆目光死死地盯着云鱼,那种目光,让云鱼看到了他此刻的脆弱,脆弱到似乎只要她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地打碎。
云鱼的心头颤了颤,但还是开口道:“是,在我们的世界里,皇五子爱新觉罗.永琪因患附骨疽,经久不愈,在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初八薨逝,也刚好是今年,不一样的是,他不用经历附骨疽的痛苦,弘历,对不起,我虽然来自大清百年之后的现代,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命运,可是我还是无法改变永琪早逝的结局,宿命难违,你和我都知道,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无法自拔,几年前的那场大病,他虽然挺过来了,可是他的心却死了,如今,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我知道作为阿玛,你很难过,在永琪的心里,你是慈爱的皇阿玛,是顶天立地的君王,他一定也不舍得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我陪你去见他好吗?弘历,我一直都在的。”
猩红的眼眸动了动,他身体的颤抖也终于停了下来,将云鱼紧紧地搂在怀里,“昭儿,朕只有你了。”他悲泣道。
云鱼回抱着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昭儿一直都会在,会一直一直陪着弘历。”
“朕要去看永琪,朕要即刻出宫。”
“嗯,好,不论弘历去哪,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
荣亲王府邸
当乾隆踉跄着从皇宫赶到永琪的府邸时,府中上下一片素缟。
穿过正堂,来到永琪的床榻时,愉妃已经哭晕了过去,在愉妃的眼里,永琪就是她的全部,永琪的离世对她来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房间里的众人见到来人纷纷下跪行礼。
云鱼看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永琪,莫名地,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短短几年,便被情字折磨成了这样。
她也从不曾想过,永琪会如此执着与痴情,像极了他的先祖。
爱新觉罗或许真的遗传情种。
永琪苍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云鱼想,他离开时一定比这几年的生活都要快乐,她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见过笑得如此灿烂的五阿哥了。
“皇上,这是荣亲王临终前要臣转交给您的一封信。”常寿微颤着双手,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乾隆的面前。
乾隆缓缓拆开信封,将永琪的亲笔缓缓打开,白纸黑字,写了很多很多。
信中写道:
相思难解若无期,孤灯独影泪满衣。
生前无缘共白头,若死重逢何所惧。
幽梦低语传万里,生离死别情难许。
愿经黄泉地狱险,再见伊人一世缘。
皇阿玛,儿臣终于能去见她了,在儿臣心里您无所不能,我想您也一定能感同身受我此刻的快乐。
我真的很快乐,所以,皇阿玛您也不用为我难过,这几年,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她,当年,若是我坚定一点,若是我勇敢一点该多好。
所有人都对我说,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我又何尝没有试过,我试过千遍万遍,试着将曾经的永琪找回来,可是在这场看不见的自救里,无数次的起起伏伏,比波涛更汹涌,也比深海更让人沉沦,我忘不掉,也放不下,好好生活,看着这四个感觉无比轻松美好的字眼,我一次又一次与自己周旋,可是周旋了许久,却始终做不到,她就像是刻在我的骨血中,长在了我的灵魂里。
皇阿玛,你该为儿臣高兴的,总有些东西要用失去来证明它的珍贵,我和小燕子,错过的不是时机,而是我面对她时数不清的犹豫。
要是那天,我坚定的选择她就好了。
皇阿玛,原来,少时不得之物,真的将困人一生。
我终于能去找她了,对儿臣来说是幸事。
魂穿还珠,乾隆的掌中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