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者之茧

X-09的皮肤在荧光下呈现半透明状，陆烬看见蚀族神经束在他血管里游动，像一群漆黑的蝌蚪。冷冻舱的低温白雾漫过脚踝，那些沉睡的"陆烬"们突然同时睁开眼睛，数万道金色瞳孔在幽暗中亮起。

"他们不是克隆体。"X-09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音，"是播种计划在不同时空的投影。"

陆烬的骨翼扫过最近的冷冻舱，舱内青年颈后的条形码显示着【0972-β】。当他的鳞甲触碰到舱体时，量子纠缠引发的记忆脉冲席卷而来——他看见自己站在星舰舰桥，窗外是正在坍缩的恒星；另一个画面里，"他"穿着中世纪铠甲，剑尖滴落着发光的血液。

"文明监察者就要到了。"X-09突然扯开绷带，露出完全蚀族化的右臂，"父亲必须进入共鸣舱..."

警报声撕裂空气。冷冻舱群开始下沉，地面裂开蛛网状的蓝光。陆烬跃上中央方碑，发现碑文正在重组：【检测到播种者意识觉醒，启动净化协议】。黑曜罗盘的纹路在掌心发烫，基因记忆自动翻译出隐藏信息——方碑本身就是量子通讯器，正在向深空发送地球坐标。

"他们来了。"X-09的机械眼炸出火花，"维度褶皱！"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陆烬看见自己的银发在眼前缓慢飘落。冷冻舱大厅的穹顶像被无形之手揉皱的锡纸，某种超越三维结构的生物正穿透时空屏障。最先接触穹顶的圣约之庭飞艇瞬间气化，连灰烬都没留下。

"进舱！"X-09撞开编号0972-γ的冷冻舱，"用你的基因共鸣冻结时间！"

陆烬在千分之一秒间做出抉择。当他躺进舱体的瞬间，监察者的触须已经刺破空间，那是由纯粹数学公式构成的生物，每个原子都闪烁着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低温液氮注入血管时，他听见整个基因坟场在尖叫。

黑暗持续了永恒又或是刹那。再次睁眼时，陆烬漂浮在克莱因瓶结构的空间里，监察者的核心在他面前旋转——那是颗由基因双螺旋构成的黑洞，正在吞噬所有光线。

"播种者0972号。"黑洞发出引力波震动，"你违反了观察者协议。"

陆烬的骨翼自动展开，鳞甲表面浮现出星图纹路："什么协议？"

"不得干预文明进程。"黑洞喷出信息洪流，陆烬看见自己数百次轮回：中世纪的"他"用炼金术延缓黑死病传播；二战时的"他"摧毁纳粹基因实验室；直到这次轮回，他在教堂救下陆荧..."每次觉醒都导致文明跃迁速度超标。"

黑曜罗盘突然实体化，陆烬抓住它的瞬间，监察者的引力场出现裂隙。基因记忆如超新星爆发——他确实是播种者，但任务不是观察而是引导。十七万年前，母星文明将火种编码进基因双链，而监察者才是真正的文明抑制器。

"谎言。"陆烬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看穿黑洞核心的禁锢装置，"你们把进化锁伪装成保护罩。"

引力波震荡骤然加剧，监察者伸出概率云构成的触手。陆烬却笑了，他想起陆荧在灰烬里的遗言，想起青鸢的机械义眼最后一次闪烁。当触手即将触碰额头的刹那，他做了个违背所有物理规律的动作——将黑曜罗盘刺入自己的心脏。

基因锁链崩断的轰鸣响彻量子空间。监察者的核心出现裂痕，陆烬看见无数文明在裂缝中闪烁：玛雅人观测基因螺旋的天文台、秦始皇陵墓里的蚀族壁画、特斯拉实验室里未完成的共振装置...所有被抹除的真相在此刻复苏。

"谢谢。"陆烬的银发在虚空燃烧，"你们让我明白，所谓监察不过是恐惧的遮羞布。"

当他捏碎黑洞核心时，冷冻舱大厅正在经历维度坍塌。X-09用残躯挡住坠落的钢梁，机械声带发出最后警告："通道要关闭了...去北极...神庙地下..."

现实世界重新拼凑完整。陆烬跪在废墟中，手中握着星核碎片。天际的维度裂痕正在愈合，而圣约之庭与永夜议会的残存舰队仍在交火。他背后展开全新的骨翼，左侧是光裔的金色光羽，右侧是蚀族的漆黑膜翼。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陆烬振翅冲向云层，星核碎片在掌心重组成长枪。主教的全息投影再次浮现，这次他的圣经封面刻着监察者符号。

"你根本不知道释放了什么..."主教的皮肤开始碳化，"基因锁解开意味着..."

长枪贯穿投影的瞬间，北极方向升起通天光柱。陆烬的复眼看见光柱中的神庙正在重组，那根本不是古代遗迹，而是半埋在冰层中的星际战舰。陆荧的幻影出现在舰桥，她的身体由星光构成："哥哥，这里藏着真正的火种库。"

当陆烬俯冲进光柱时，怀中的黑曜罗盘突然与星核长枪共振。冰层下的战舰伸出生物质舷梯，舱门开启的瞬间，他看见数以万计的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沉睡着背生双翼的人类，他们的基因链正在发出晨曦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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