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和洪义清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一下始料未及,二人被冲进了河里,吴刚落水时用尽力气托了一把洪义清,洪义清得此一托,一跃而起,却看到师父不管自己,只顾逃命,心中失望不已。想到自己七年前在伏虎门成立之初就来了,虽是半路出家,拜师之时已二十多岁,但他却跟那些攀权附势的伏虎门弟子们不同,他是实实在在想学武功的,也是非常尊敬这个师父的。不及多想,他也抓住一块破木板,奋力往后岸游去。所幸从小在河边游泳,水性极好,同时又有一个巨浪将他朝岸边推,他喝了好多水,却也艰难地上了岸。
而陆芸被这一撞,身上的《江湖旧事录》掉了出来,她伸手去抓,抓住了书,自己却一个没站稳,跌进了河里。
“芸儿!”何永志惊呼一声,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江湖旧事录》,他眼睁睁看着陆芸消失在河水里,心中无限的悲伤。他想冲过去救,但风浪太大,自己刚跳进船舱之时又是直接跌进去的,这个姿势根本来不及起身去救。更糟的是,船后舷已断,船身更加不稳,随时都可能倾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船身的剧烈摇晃让他难以站稳。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船舷,试图稳住身体,可冰冷的河水已经漫上了船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芸儿!”他再次大喊,声音被风雨淹没,却无法掩盖他心中的绝望。
不多时,小船在老张头的驾驶下行到了对岸。他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高超的技艺,在汹涌的波涛中稳稳地操控着船只,最终将船安全地靠了岸。何永志第一个跳上岸,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艘已经支离破碎的后船,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金威和他的弟子们已经消失在河面上,而陆芸,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却已淹没在这滚滚的波涛之中。
“芸儿!”他再次大喊,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焦虑和担忧。
“永……永志。”赵先有气无力地呼喊着何永志的名字。何永志闻言,急忙转身,走到赵先身边,看着重伤在身的赵先,心中满是悲伤和自责。
“大哥,我在呢。”何永志蹲下身子,轻轻握住赵先的手,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仿佛所有的过错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赵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何永志,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永志,别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何永志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大哥,是我没用,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芸儿……”
赵先轻轻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永志,你得听我说……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芸儿姑娘一定会没事的,爷爷在天上保护着她呢,你明天去下游找,一……一定可以找到的。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大哥……大哥不能继续照顾你了。”
何永志紧紧握住赵先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会救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赵先摇了摇头,眼神逐渐黯淡:“金威欲至你于死地。这一掌,他使出了全身力气,我……我是不成了。”说完,他闭着眼睛,不再看着何永志,神情恍惚间自言自语道:“师父,弟子就要来找你了,师父,对不起,我没能给你报仇,也没能完成你未竟的事业。师父,那日你将我逐出师门,金威对你及师弟们下手之时,你说是云武堂内部的事,让我别管闲事,你还是不肯将我认我为弟子吗?”
何永志紧紧握住赵先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终于明白,原来赵先是父亲的大弟子,只因被逐出师门,故而不敢再自称是父亲的弟子。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我爹当年是不让你白白送死,才把你赶走的,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把你重新收为弟子了。”何永志几近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愧疚。
赵先听何永志这么说,逐渐清醒了一些,他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变得柔和。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永志,你终于知道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师父没有来得及把我收回来,就已经走了,而我打算等我们杀了金威,给他老人家报了仇,重振云武堂,然后……再名正言顺回到云武堂。哎,可惜,我等不到了……”
何永志紧紧握住赵先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几近哽咽:“大师兄,你别这么说!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我最亲的兄长。这些年来,你一直保护着我,教导我,我却……”
赵先轻轻拍了拍何永志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永志,别怪自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成长就是我最大的欣慰。师父的遗愿,就是让我们活下去,完成他的事业,我先走一步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何永志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大师兄,我会的。我会找到芸儿,为我爹报仇,完成他的遗愿。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意志,继续前行。”
赵先微微一笑,眼神渐渐平静。他似乎在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遗憾和愧疚,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他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但那微笑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何永志的心。
“大师兄……”何永志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老张头站在何永志旁边,手搭在何永志肩上,安慰道:“小哥请节哀,令兄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那姑娘你也不用急,思贤滘水深平时不过丈五,今日涨水,最深处也不过三丈。水流虽急,两三里之后也就缓了,或许她已经被救上岸了呢。”
何永志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希望:“张师傅,您是说……”
老张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游不远处有一座尼姑庵,叫慈云庵,这庵里有内庵和外庵,内庵是清修之地,不能随便进去的,外庵则有客房,外人可以进去。庵里住着一位慈悲为怀的妙心师太,她真是活菩萨,只因这思贤滘水急,老是有人落水,妙心师太每逢大雨,隔一段时间就出来查看,若是有人落水,就救下,带到回庵里,安置在外庵的客房里,悉心照料,养好了身体,女子若是愿意跟着她,就留在庵里,大雨时也跟着救人;若是家里还有牵挂,就送下山。男子的话,好了就直接下山。”
何永志心中一动,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张师傅,多亏您告诉我。我得赶紧去找她,看看芸儿怎么样了。请你替我照看我大哥的遗体。”
老张头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孩子,你大哥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他的遗体我会帮你照看好的,这船虽然破了,船棚还是能给他遮风避雨的,等明天天晴了,我们再一起把你大哥安葬了吧。”
何永志走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老张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张师傅,这是我的心意。今日多亏了您,若不是您,我们连这岸边都到不了。这些钱,您一定收下。”
老张头微微一愣,随即摆了摆手,语气诚恳:“小哥,这钱我不能收。我没能让你们平安过河,受之有愧。这钱我不能要。”
何永志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张师傅,您听我说。这钱不仅仅是给您的报酬,更是对您的感谢。您不仅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希望,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们,恐怕连我也要死在那。这些钱,足够您买一艘新船,或者……让您好好休息,安享晚年。”
老张头听何永志如此说,也不再推辞,把钱收下了。
何永志沿着岸边飞快地奔跑着,同时一边呼喊着。
“芸儿!芸儿!”他的呼喊声在风雨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跑了二三里路,雨也渐渐地小了,河水也缓了不少,但并没有陆芸的踪迹。他抬头往前看,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尼姑庵的轮廓,或许这就是老张头说的慈云庵。
何永志的心中涌起一丝期待,他加快了脚步,朝着慈云庵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的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陆芸已经被救,希望她平安无事。随着他逐渐靠近,尼姑庵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何永志快步来到慈云庵,敲了敲庵门,声音在寂静的雨后显得格外清晰。庵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尼姑出现在门口,她面容和善,眼神中透着慈悲。“施主,请问你有何事?”尼姑的声音柔和而平静。
何永志急切地问道:“久闻贵庵菩萨心肠,请问可曾救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尼姑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声音柔和而平静:“施主,庵里的妙心师太确实慈悲为怀,时常在思贤滘救人。方才确实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回来,看容貌也差不多是十六七岁,只是本庵有个规矩,必须确认身份才能让你进去看她,还请施主能够理解。”
何永志心中一紧,急切地说道:“那位姑娘有没有告诉你们她叫什么?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征性的东西?”
尼姑微微摇头,轻声说道:“落水时她已经昏迷,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物品。我们只能等她醒来,再确认身份。施主若是在此等候,待她醒来,或许能有答案。”
何永志知道这是庵里为了保护落水者的安全而设置的一个要求,没办法,只得在庵外等候。他来回踱步,心中满是焦虑和不安,雨水虽已停歇,但地上泥泞湿滑,他的鞋子和裤脚上都粘上了泥土。
鸡啼声此起彼伏,天已渐亮,乌云也渐渐散开,露出一丝微弱的曙光。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何永志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天亮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没过多久,庵门再次被打开,先前的尼姑走了出来,她看到何永志焦急的样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施主,那位姑娘已经醒来,但她并不认识你。她自称姓林,名叫林婉儿,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何永志心中一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那陆芸呢?她有没有可能还在庵里?她是半夜时分落水的。”
尼姑道:“我们昨日只救了这一位姑娘,她说她大概是戌时左右落水的。或许你要找的陆姑娘还在还没被救上来呢,不过施主你别急,妙心师太又出去了,或许这次能找到呢。”
何永志拜谢了尼姑,失落地离开了。他再次沿着岸边往下游的方向寻找,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雨后的河岸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河面和岸边,希望能看到陆芸的身影,但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思贤滘的河水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何永志的脚步越来越慢,心中的失望也一点点积累。他不时地停下来,大声呼喊着陆芸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河水的哗哗声和远处的鸟鸣。
何永志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如同一柄锋利的剑,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难道芸儿真的葬身在这汹涌的河水中了吗?这个念头如同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变故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让何永志几近崩溃。先是爷爷被无心残忍杀害,那熟悉的身影和温暖的关怀瞬间化为泡影,紧接着,大哥又在与金威的冲突中壮烈牺牲,那如山般的依靠和深厚的情谊,如今只能化作无尽的追忆和遗憾。而如今,陆芸又生死未卜,被无情的河水吞噬,她的笑容、她的温柔,仿佛都被这汹涌的波涛掩埋。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何永志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深深的绝望和无助淹没。他的世界在瞬间崩塌,只剩下满心的痛苦和无尽的煎熬。
他如行尸走肉般在河岸边行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雨水早已停歇,但他的衣衫依旧湿透,贴在身上,像是沉重的负担。何永志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那汹涌的河水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每一波浪涛都在他的心中掀起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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