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走后,何永志来到伤兵营,帮助陆芸干一些捣药、搬运东西的杂活。何永志向陆芸、老黄讲述了在长沙的生死故事,陆芸心疼地抚摸着何永志结痂的伤口,流下泪来。何永志紧握陆芸温润嫩滑的小手,二人相顾无言,眼中无限柔情。
两日后,第一批轻伤员乘快船东下。又过三日,何永志与陆芸登上第二批战船。临行前,老黄咧嘴笑着挥手:“何教习,南京见!”
船行如箭,可太平军主力更快。当何永志的船抵达九江时,码头上只剩焦黑的战船残骸。卖茶老汉说:“太平军三天前就杀去安庆了!”
陆芸望着满江顺流而下的战船碎片,轻声道:“追不上的。”
何永志握紧剑柄:“那我们就去终点等——直接去南京!”
往后几日,何永志与陆芸的战船顺流疾行。九江至南京八百里水路,沿途尽是焚毁的清军水寨与归附的渔村。
当他们的船抵达浦口时,江面上已泊满太平军战船。罗大纲的先锋旗在暮色中格外醒目——主力果然早到了一日。
陆芸踮脚远眺:“罗大叔的船在那儿!”她忽然拽了拽何永志的袖子,“你看苏姐姐的刀——”
只见苏三娘正立于船头,将一柄雪亮长刀抛给罗大纲:“老罗!试试这柄新缴的顺刀!”
罗大纲凌空接住,挽了个刀花,大笑:“好刀!不过比咱们广西的山刀还差三分!”
“罗大叔!”何永志的喊声随江风而去。
正在船头擦拭刀锋的罗大纲猛然抬头,古铜色的脸上霎时绽开笑容:“好小子!”他几个箭步跃过跳板,铁钳般的大手按住何永志肩膀,“老子果然没说错,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陆芸抱着药箱跟来,抿嘴笑道:“罗大叔,您看他这光头...”
“像颗剥了皮的芋头!”罗大纲洪亮的笑声惊起江鸥,又突然正色道:“快去洗洗。”他甩来一套簇新的圣兵营戎装,“换上!让东王瞧见你这副模样,怕是要治你个‘藐视天威’!”
何永志摸着光头笑道:“罗大叔,剃光头总比留清妖辫子强。”
苏三娘倚着船舷轻笑:“老罗,你让人喘口气。”她腰间新缴的顺刀叮当作响,“永志,先带芸姑娘去...”
“苏姐姐!”陆芸耳根通红地跺脚。
“害什么羞?”苏三娘挽了个刀花,“等破了南京,空了些,我亲自请天王给你们主婚!”
江风送来战鼓声,打断了几人的笑声。何永志望向南京方向,崭新的戎装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太平天国癸好三年二月十四日,夏历正月廿八日,太平军攻克南京,并在此定都,改名天京。
何永志踏着满地炮屑走上南京城头,眼前忽地豁开——十里秦淮竟无一处青楼画舫,只有黄旗猎猎,刀枪如林。满城百姓被驱至街口,听那裹红巾的宣诏使嘶吼:“男子皆兄弟,女子皆姊妹!田亩平分,商贾禁绝!这便是我天国的天!”
一阵腥风卷来,他眯起眼。三个月前长沙城下的血战还历历在目,自己险些丧命,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而今这六朝金粉地竟真被碾成了个陌生世界。远处,几个老儒被按跪在孔庙废墟前,圣像正被投进火堆,火星腾空处,赫然是新刻的《天条书》。
“何兄弟,看傻了?”吴如孝不知何时立在身后,“东王刚传令,明日全城男女分营,可比之前管的严了…你和那个小相好,可不容易见面了,想成婚我看都没那么容易,就算成婚了,也不容易见面。你们可要小心了。”
何永志心道:“我同芸儿情同生死,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日后打下江山,我再携芸儿归隐田园,管他什么官职,我一概不要!”
正想着,忽然钟声大作。众人伏地时,何永志却昂首看见——
朝阳正穿透乌云,将城墙上的“天京”二字照得如烙铁般通红。可墙角阴影里,分明躺着昨日战死的少年兵,掌心还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
新王朝,新气象,把腐朽的清朝江山,搅得天翻地覆。终有一天,会改天换地,恢复汉人江山。众人心中如此祈愿着,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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