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伞记》
黄泉渡的事情也是告一段落了,青冥观有了苏婉清的加入,也显得不那么冷清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下去,依旧是每天练功修行,时不时替人驱邪捉妖,我也渐渐熟悉了她在我身边生活的日子,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青冥观的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时,苏婉清正蹲在廊下煎药。药罐里翻滚的艾草混着雄黄,刺鼻的烟气冲得她眯起眼。我倚着门框擦拭青铜钱剑,剑身第三枚铜钱处嵌着的碧玉珠子泛着幽光——那是三日前苏婉清硬塞上去的“装饰”。
“你这破珠子挡了云雷纹的煞气,小心祖师爷托梦骂你。”我抱怨道,指尖却摩挲着玉珠,冰凉的触感沁入掌心。
苏婉清头也不抬,琉璃色瞳孔映着炉火:“你那祖师爷若真显灵,就该先劈了你这不会熬药的木头。”话音未落,
山门外忽传来马蹄声。一辆青帷马车碾碎晨雾,墨韵斋的徽记在帘角若隐若现。墨韵斋的马车已碾碎满地残叶。赵瑶光裹着狐裘掀帘而出,怀中紧抱一柄油纸伞。伞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仕女图上的胭脂红得刺眼,
我认识她,她是之前我处理画中怨灵的那家古董店的赵掌柜的长女。她葱白指尖抚过伞骨时,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啜泣。
"小道长。"她将伞轻搁神龛,鬓边珍珠步摇晃得人心烦,"三日前收的旧物,偏生夜里总闹动静。"她忽地压低嗓音,露出袖口三道血痕,"昨夜打更的刘二撑过这伞,今早只剩一具白骨挂在城隍庙飞檐上。"
苏婉清嗤笑一声,琉璃色瞳孔扫过伞面:"这赵掌柜倒是胆大,沾着尸油的人骨伞也敢往道观送。"她指尖刚触伞柄,伞骨突然爆出"咔嗒"脆响,十八根细骨如活蛇般绞向咽喉!
"定!"
七枚洪武通宝破空钉住伞骨,符纸燃起的青烟里浮出几行扭曲梵文——竟是司天监七年前就该绝迹的封魂咒。赵瑶光踉跄后退撞翻香炉,灰烬中赫然显出一枚带血的孔雀翎,
"这伞从哪来的?"我剑尖挑起孔雀翎,翎毛根部粘着块腐肉,"司天监七年前就该绝迹的标记。"
赵瑶光脸色煞白,从袖中抖出一张当票:"卖伞的是个瘸腿老道,左耳缺了半块......"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我正用剑尖挑开伞面夹层——泛黄宣纸上密密麻麻缝着人皮,皮下血管泛着磷光。
苏婉清突然按住左眼,面露惊恐之色:"伞里有个女人在哭。"
子时,暴雨砸在瓦当上如擂战鼓。
油纸伞悬在梁下滴着黑水,每一滴落地都凝成女子纤足形状,在北斗阵的朱砂圈外徘徊。我将铜钱剑横置阵眼,剑身云雷纹浸过雄鸡血,八十枚通宝随雨势嗡鸣。
"还我皮来......"
凄厉哭嚎炸响的刹那,伞骨迸裂处钻出万千青丝。发丝缠上苏婉清手腕时,她反手撒出艾草灰,灰烬触及处腾起靛蓝鬼火:"是画皮妖!伞骨钉着她的三魂七魄!"
我挥剑斩断发丝,剑锋却穿透虚影劈在柱上。阵中浓雾骤起,雾中浮现的喜轿与七年前山门前那顶一模一样!猩红轿帘无风自动,伞中女子飘然而出,嫁衣金线绣着的并蒂莲随她步履寸寸崩裂,周身皮肤如蝉蜕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小心幻术!"苏婉清掷出 山海符残页,召唤出来朱厌的残影,山海符是苏婉清根据破碎的《山海秘辛》所仿造的具有其中一部分力量的道具,召唤出来的朱厌虚影刚扑向女鬼,就被她袖中甩出的绸带缠住脖颈——那绸带竟用人皮捻成,每道褶皱都嵌着张痛苦人脸,随煞气翻涌发出婴啼般的哀鸣。
女鬼空洞眼窝转向我:"至阳之血......"骨爪暴长三寸直掏心口,指尖青鳞与当年牛首怪物如出一辙。铜钱剑燃起魂火劈开幻象,女鬼真身显露的瞬间,伞柄处忽现一道漆黑虚影——牛蹄人身,司天监傀儡丝在它周身金线般游走!
"秦道长......你骗我......"
女鬼凄然一笑,骨爪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腔。腐肉崩裂时,伞面"刺啦"撕开血书:"井底胭脂"。
“奇怪”苏婉清看着破碎的伞面“她身上有一股黑气涌出。”
黑气?我略感疑惑,但也没时间想这么多了。
暴雨冲刷着城南枯井,井沿暗褐血迹被雨水冲成蛛网状。苏婉清蹲身捻起湿土,土中混着未腐尽的孔雀翎:"是锁魂阵。"她将残页铺在井口,显现的阵图与知府宅邸布局严丝合缝,"七星倒逆,阵眼在巽位——"
"知府卧房。"我冷笑截断她的话。那新知府半月前赴任,偏生他发妻的容貌与伞中女鬼有七分相似。
子时,府衙
更深露重,府衙高墙的爬山虎泛着尸绿。苏婉清突然拽住我翻墙的衣摆,阴阳眼穿透地砖:"地下有东西在动。"
书房暗格撬开的刹那,腐臭扑面而来。四壁挂满的人皮随风轻晃,中央铜盆盛着凝固的血脂,盆底仙鹤纹衔着"司天监"三字。最骇人的是那墙角木架——整排琉璃罐中漂浮着女子面容,每张脸皮眉心都钉着孔雀翎,罐底黄符写着生辰八字。
"难怪要剥皮......"苏婉清指尖抚过罐身,琉璃映出她苍白的脸,"他在用画皮术篡改命格,借官运镇妖煞。"
一声轻笑自背后传来。知府提着灯笼现身,官袍下摆的血渍新鲜欲滴:"陆明远的徒弟果然爱多管闲事。"他撕下脸皮露出真容,左耳赫然缺了半块!
铜哨尖啸划破夜空,十八具无皮尸破土而出。我挥剑斩断尸傀脖颈,黑血喷溅处竟生出肉芽重新黏合。知府将最后罐血脂倒入井中,井底锁链拖动声如闷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
“他身上有那黑气吗?”
苏婉清眼中琉璃色瞳孔闪动,随后朝我点了点头。
暴雨中陡然炸响惊雷。知府官袍炸裂,青鳞自脖颈爬满脸颊,四道缠着锁链的虚影自棺中扑出。苏婉清甩出红绳捆住暴走的青铜棺,绳上五铢钱被煞气腐蚀得通红:"乾坤借法,雷来!"
残页燃尽刹那,惊雷劈碎屋檐。
豁然安静,待到事情解决铜钱剑贯穿知府心口时,他獠牙间挤出模糊呜咽:"救我......"脖颈青鳞下突然钻出傀儡丝,将他头颅生生勒断!
返程时山雨初歇,骨伞在烈火中蜷曲成灰。苏婉清把玩着墨韵斋掌柜送的翡翠扳指,看着我一言不发的样子忽然轻笑:"你说那长虹知府,会不会是司天监玉钰的同党?"
“不知”我默默摇头“但近日妖邪迫害越来越频繁了,恐怕是什么不祥之兆。”
“管她呢,这妖邪越多,你手上的银子不也就越多嘛,你难道跟银子有仇嘛?”
自从跟苏婉凝相处久了,她的性子也就越来越开放了。
我笑而不语,摩挲着青铜棺上剥落的殄文,忽想起女鬼消散前最后的画面——二十年前破庙雨夜,瘸腿道人将伞递给哭泣的浣纱女,他道袍袖口的仙鹤纹浸在阴影里,宛如一张咧开的嘴。
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混着远方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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