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堆灰烬发着呆,这里的村民很热情,邀请我们住下,念及天色原因,我们也决定明天再启程追捕柳依,屋舍里太闷,我打算出来透透气,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却压不住我心头翻涌的疑虑——这一路追查的妖祸,怎会桩桩件件都牵扯司天监?莫不是……
“看星星呢?”
正想着,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是夏灵悦。
“你也睡不着?”
我俩来到早上焚烧的大火堆前,那堆灰烬已经随着晚上的大风消散殆尽了,只剩下地上残留的黑色烧痕。
“你早上从青铜盒上找着的符牌呢?”
“你要这个干嘛?”
“你给我就是了。”
我从怀中拿出了早上找到的那枚符牌,夏灵悦拿走后贴了一张符咒上去,随后手中燃起魂火。
这是,余念!
符牌在火焰中扭曲成一张人脸,我凑近些看,火中正是三年前在陈家院门口徘徊的司天监术士。他鸦青色官服下摆沾着泥浆,腰间铜铃随着推门动作叮当作响。
"此药可暂缓喘症。"术士将青瓷瓶搁在陈四掌心时,我注意到他尾指微微发颤,"但需每月服用新配的药丸。"
后来我跟村民打听到,这位陈四曾经还有一个小女,名为阿竹。
阿竹缩在灶台后剥豆子,听见兄长阿柱突然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陈四扑通跪在术士跟前,额头将夯土地面磕得砰砰响:"求大人再赐些药!"
"司天监不缺药材。"术士转动着腕间刻满符文的银镯,"倒是缺些手脚伶俐的洒扫丫头。"他目光扫过阿竹被炭火灼伤的手背,"三年工期,换每月两瓶续命丹。"
陈四攥着药瓶的手背暴起青筋。阿竹惊恐地望向咳出血沫的兄长,又看向蜷在草席上咳得直不起身的母亲。屋檐冰棱坠地的脆响中,她主动将冻疮遍布的手伸向术士。
司天监的马车碾过结冰的田垄时,阿竹忽然扒着车窗向外望。陈四正捧着新得的药瓶往屋里跑,扬起的雪尘迷了她的眼。
"你爹拿你换了三十瓶甘草丸。"术士用银针挑破她掌心的水泡,"那药只能止咳,治不了肺痨。"他上药的手突然用力,阿竹疼得咬住嘴唇,"司天监要的是三百个阴年阴月生的孩子。"
我被火星灼得缩回手。符牌中浮现出阿竹在司天监的生活:她每天要擦拭九层观星阁的全部铜铃,子时还要往祭坛下的深井中倾倒药渣。某夜她撞见两个杂役拖着眼眶空洞的孩童往地宫去,第二日井水就泛着腥甜。
场景变换,那是一个雨夜,阿竹正在擦拭着一个青铜高炉。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三日后,炼丹之日”
“为什么是我?”
术士袖中突然飞出血色符纸,随着一声惨叫,屋檐下偷听的杂役绞成肉块。"你生辰八字与少司命契合。"他抹去溅到阿竹睫毛上的血珠,"下月朔月之夜,你会被炼成镇魂鼎的引子。"
阿竹不语,手上的活计也只是一顿,然后便继续擦拭着高炉。
“你不害怕吗?”惊雷劈开乌云时,阿竹看见了这个术士阴沉着的脸,“在行事之前,还有没有未尽之事?”
符火在这一刻变成诡异的青黑色。我看见那术士带着阿竹重返陈家村,用铜钱操控的竹喜鹊叼走陈家药瓶。阿柱发病那晚,陈四冒雨拍打司天监别院的门环,却只得到一句"灵药需用亲人心头血作引"。
"阿爹不会的......"蜷缩在马车里的阿竹话音未落,突然被那术士扣住后颈。透过悬浮的水镜,她看见陈四攥着匕首冲进柴房,而周衍在她耳边厉喝:"看清楚!你不过是随时可弃的祭品!"
火光中的刀刃即将落下时,傀儡击飞陈四。他抱着昏迷的阿竹回到司天监,用银针蘸着朱砂在她后背刺入符咒:"我要你亲耳听听他们的真心话。"
当夜子时,水镜中便出现这样一个画面。陈四正举着药瓶对咳血的儿子狞笑:"那丫头反正要死,不如让司天监的大人给个好价钱......"
阿竹眼中仅剩的一丝高光被磨灭了,瘫倒在地,术士顿了一顿,将阿竹背起。
符牌燃烧殆尽,风卷着灰烬扑到我脸上,喉间顿时泛起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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