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开业

玻璃幕墙外的晨雾还未散尽，王倩倩攥着招聘启事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红。

曾宇轩将热美式咖啡塞进她掌心，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宣传栏上“最低时薪9元”的告示。

“要不把薪资提到十五元？”曾宇轩哈着白气在招聘单上画圈，“隔壁便利店收银员都十二块钱了。”

“但我们有员工宿舍和季度分红。”王倩倩用马克笔在空白处添上福利条款，笔尖突然顿住。

三米外的梧桐树下，穿着褪色工装裤的年轻人正盯着招聘启事吞咽口水。

那是前世在连锁茶饮店做到区域经理的小王。

“包吃包住？”年轻人搓着冻裂的手背凑过来，看到分红比例时瞳孔震颤，“这……这真的给普通员工？”

当第七份劳动合同签完，曾宇轩抱着文件箱撞开储物间的门：“你从哪知道这些人的？那个戴眼镜的姑娘简历写着在奶茶店打工，你直接让她当店长？”

“直觉。”王倩倩将平安扣塞回领口，翡翠贴着锁骨微微发烫。

她当然不会说这些人十年后都是餐饮界的翘楚。

开业当天却冷清得可怕。

水晶吊灯在空荡荡的卡座上方摇晃，曾宇轩擦拭着第八遍的虹吸壶泛起冷光。

店门外孙老板新装的LED屏刺眼地滚动着：“本店咖啡豆荣获国际金奖”。

“要不要试饮促销？”小王把写着“买一送一”的KT板往门口挪。

“再等等。”王倩倩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那些网红店饥饿营销的画面在脑海盘旋，可当夕阳把第一批现磨咖啡的赏味期拖过期，她终于颤抖着打开收银系统准备改价。

“老板娘！”戴眼镜的店长突然冲进来，手机界面是本地论坛热帖——《星空咖啡用发霉豆？

打工妹亲述黑心操作》。

评论区已经叠了三百楼，有自称供货商的人爆料看到过期原料。

曾宇轩抓起外套就要冲出去，被王倩倩拽住手腕：“你看发帖时间。”屏幕显示首条差评出现在开业前两小时，“孙老板连我们几点开业都掐得准。”

暮色降临时，王倩倩蜷在操作台后查看监控。

画面里戴口罩的男人正往外卖袋塞纸条，放大三十倍能看到“工业香精”的字样。

她忽然想起十年后某奶茶品牌用AI追踪恶意差评的案例，抓起手机就要拍屏取证。

“等等。”曾宇轩按住她发抖的手，“你看这人背包。”

监控定格在男人转身刹那，帆布包上“孙记烘焙”的标志在路灯下反光。

王倩倩突然笑出声，把截图发进大学城兼职群：“悬赏五千元找目击者。”

当第八个证人带着视频证据出现时，论坛管理员终于置顶了澄清声明。

但玻璃门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已经挂了三天，王倩倩在凌晨三点的冷库里清点存货，发现奶浆保质期像倒计时般刺眼。

“我们还有七天。”她对着财务报表喃喃自语，热风枪在封口膜上烫出焦痕。

曾宇轩默默调低中央空调温度，把报废的十二杯拿铁咖啡倒入下水道。

第四天清晨，保洁阿姨扫街的声响惊醒了趴在收银台的王倩倩。

她揉着酸痛的脖颈打开笔记本，重生前背过的商业年鉴突然在记忆里翻页——2016年11月18日，大学城文化节。

咖啡勺“当啷”掉进陶瓷杯。

“宇轩！”她冲着储物间喊，“帮我查区政府官网！”手指在日历上划出猩红痕迹，今天恰好是11月15日。

晨光穿透云层的瞬间，她看见命运齿轮重新咬合的轨迹。

曾宇轩举着平板电脑冲出来时，王倩倩已经撕下所有促销海报。

女生眼尾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瞳孔却亮得惊人，像蛰伏的猎豹看到羚羊群穿过草原。

“文化节主会场就在我们门前广场。”她指尖划过市政规划图，“二十家高校社团参展，预计日均人流量……”突然顿住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音，“五万人。”

操作台上散落的咖啡豆突然被扫进琉璃罐，王倩倩抓起烘焙记录本疾书。

曾宇轩看着她写下“桂花酿冷萃”时挑眉：“秋季特饮？”

“是记忆的味道。”钢笔在宣纸上洇开墨迹，王倩倩想起2023年爆红全网的国风咖啡。

"叮——"咖啡机蒸汽喷涌的刹那，王倩倩将鎏金宣纸拍在展示柜上。

墨色未干的《秋韵赋》旁，二十套汉服在射灯下流转着织金暗纹。

曾宇轩捏起鹅黄披帛的瞬间，电子钟跳至08:00，文化节开幕式礼炮在广场炸开声浪。

小王踮脚将最后一盏宫灯挂上横梁，玻璃门已经被举着自拍杆的学生撞得叮当作响。"我们要不要限流？"她话音未落，三台直播补光灯已经怼到操作台前。

"桂花酿冷萃加三份浓缩！"王倩倩将雕花木牌翻到"售罄"时，收银系统突然弹出预警。

监控画面里，孙老板正往排队人群塞传单，红底黑字的"致癌咖啡"在秋阳下格外刺目。

曾宇轩扯下围裙就要冲出去，却被王倩倩拽住围裙带："你看第三台摄像机。"她指尖轻点正在直播的大学新闻社设备，"让他演。"

当孙老板第三次举起扩音器时，王倩倩端着试饮托盘款步上前。

青瓷盏中的冷萃泛起琥珀光晕，她当着镜头掀开原料溯源二维码："这是云南孟连的有机认证，而您店里用的..."故意拖长的尾音里，手机屏亮起市场监管局的抽检报告。

人群哗然退开，孙老板额角沁出冷汗。

他倒退时撞翻汉服展示架，绣着"孙记烘焙"的帆布包滚出两袋结块奶粉。

直播镜头忠实记录着蓝衣少女弯腰捡证的画面——那正是论坛造谣贴里的"过期原料"。

"报警。"王倩倩将物证交给保安的刹那，文化节组委会的锦旗正好送到。

鎏金大字"大学生创业典范"映在她眼底，像淬火的刀锋。

暮色染红天际时，曾宇轩将第十箱咖啡杯搬进后厨。

转身撞见王倩倩正踮脚够高处的抹茶粉，纤细腰肢在汉服襦裙间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伸手的瞬间却被报表砸中胸口。

"明日备货清单。"王倩倩耳尖泛红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着他衬衫下的体温，"鲜奶要换冷链车，孙老板那事之后..."

话未说完突然天旋地转，曾宇轩打横抱起她放在物料箱上。

少年掌心压住她试图挣扎的膝盖，指腹摩挲着裙摆褶皱："你已经二十小时没合眼了。"尾音落在她锁骨处的平安扣上，翡翠被体温焐得发烫。

储物间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王倩倩望着近在咫尺的喉结，忽然想起前世他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攀上他后背，却在触到手机震动时骤然清醒。

"妈..."曾宇轩接电话的瞬间，王倩倩看清锁屏壁纸是他们童年合照。

少年应付母亲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一声叹息："他们说创业容易学坏。"

打烊音乐《青花瓷》响起时，王倩倩正在修改股权协议。

她把曾宇轩的名字从10%提到30%，笔尖突然被按住。"我不要分红。"少年将热可可推过来，糖霜拉花是歪歪扭扭的爱心，"要你每天多睡两小时。"

月光爬上封口机时，后门传来细微响动。

王倩倩抄起擀面杖靠近，却见流浪猫撞翻了油漆桶。

她弯腰擦拭地砖上飞溅的乳胶漆，突然发现踢脚线裂开蛛网状缝隙——这是前世那场坍塌事故的前兆。

"在看什么？"曾宇轩举着手电筒过来，光束扫过完好如初的承重柱。

王倩倩攥紧浸透油漆的纸巾，笑着说没事。

当最后一盏射灯熄灭，谁也没注意到吊顶石膏线簌簌落下的尘埃。

更衣室里，小王正把文化节纪念照片钉上员工墙，图钉穿透的墙纸裂缝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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