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四年的初雪,裹着灰烬飘落。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曾经那样的繁华喧嚣,如今仿若被死神的黑袍所笼罩,陷入一片死寂与恐慌之中。
城里的街道不复往日的热闹,平常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货品的铺子,多半关了门。
在那阴暗的街巷深处,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那些被瘟疫感染的人,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滚烫似火炭。
他们眼神空洞而绝望,或躺或卧在简陋的棚屋之中。
有的家庭全家染病,相互依偎着等待命运的裁决。
绝望的氛围如同浓雾般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原本清澈的护城河水也似乎变得浑浊不堪,仿佛也被瘟疫所污染。
河边的垂柳宛如病恹恹的老者,垂下的枝条不再有生机,偶尔有一片落叶飘下,融入那满是杂物与干涸血迹的泥地之中。
城中的医馆门口堆满了求医之人。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腥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江绾连是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突起,仿佛一条条蜿蜒的青色小蛇。
瘟疫在这一刻,整整提前了三年。
甚至于史书上所言,更加严峻。
城中的杂役推着装满尸体的木车匆匆走过。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声,都似乎在敲击着安然无恙之人的心。染疫的尸体被随意地堆放在城墙外的荒郊。
没有仪式,没有安葬。
引来无数野狗与乌鸦撕咬。
“夫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妇人跪在阶前,襁褓中的婴孩正用骨爪撕扯自己咽喉。江绾连的手剧烈颤抖。
裴淮序的玄铁靴碾碎瘴气而来,冷声:“这就是俞姑娘口中的改写历史?”
江绾连静静地望着天色,仿佛是望着自己望也望不见的前路。
她眼中泪光一闪,终究是忍住了,轻声道:“给的生路……原来是死局。”
子夜时分,江绾连赤脚走过结冰的护城河。河面倒映着无数平行时空:
某个时空的她成功遏制了瘟疫,代价却是和裴淮序一同五马分尸……
当冰面突然裂开时,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世道的真相——这瘟疫源头,都是她穿越那日打翻的合卺酒。
裴淮序的箭矢射穿她脚踝那刻,江绾连跪倒在地,她听见天道在耳畔低语:
“江绾连,你猜,下一个被瘟疫抹去的,是你的味觉还是良知?你想回到2024年吗?自己选择离开即是离开。”
乌鸦衔着尸血,掠过残月。
裴淮序一步一步靠近她,他的剑尖抵住江绾连的心口时,一道惊雷劈裂百年老槐。
“自己选择离开即是离开。”
江绾连脑中不断地回荡着这句话。
她突然抓住剑刃往胸腔送了三寸,鲜血顺着青莲纹的翎羽淌下。
“裴淮序,杀了我。”
江绾连染血的指尖抚过剑身,眼底全是薄薄如冰屑的笑意,
她猛地咳出血沫,锁骨虎符纹在血光中扭曲着。
剑锋入肉的刹那,裴淮序的眼底闪过一丝凄厉的微光——少女心口涌出的血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血泊中浮起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不是俞婉婉,你到底是谁?”裴淮序的剑柄突然震颤。
铜镜轰然炸裂。
悬浮的史书燃起幽蓝火焰。
江绾连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轻笑。
裴淮序哑着声音:“江绾连……”
他徒手抓住剑刃,剑在他掌心崩出裂痕。
窗外的风雪骤停。
江绾连的身体开始消散。
裴淮序疯魔般地抓住她的周身,却只抓住一把灰烬。
“宣德四年冬月廿三”的墨迹扭曲溃散,显出新墨:“江式绾连,代俞式受剜心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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