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镜中囚牢

往生塔第七层的青铜灯无风自动，将叶玄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塔壁上。他凝视着掌心新凝结的净魂髓，琥珀色的液体中悬浮着细碎的金砂——这是昨夜镇压蚀骨虫群时，从暗渊裂缝中萃取的“湮灭之核”。

“你又在玩火。”

蚀骨女皇的声音从剑穗铃铛中渗出，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响。叶玄没有抬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青铜镯上新增的裂痕。自从突破神魄境中期后，这镯子每日寅时都会渗出黑血，牧尘留下的封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洛璃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响起，她怀中抱着一卷冰蚕丝包裹的典籍，发梢的冰蓝纹路比三日前更淡了些。

“葬龙渊东侧的暗渊裂缝扩大了。”她将典籍摊开在祭坛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羊皮地图，“有人在用血祭加速裂隙扩张——是蚀骨族的符文。”

叶玄的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图腾上。猩红的纹路交织成骷髅状，与三日前虫群核心的印记如出一辙。他突然伸手按住地图边缘，混沌祖龙的感知力顺着墨迹蔓延，竟在纸面映出模糊的幻象：黑袍人跪在血池前，手中捧着半块源初之镜碎片。

“是师尊……不，是那个冒牌货！”他猛地缩回手，羊皮纸在龙息余温中化作灰烬。

子夜，叶玄站在裂缝边缘。

暗渊秽气凝成的黑潮在脚下翻涌，隐约可见镜面般的碎片在其中沉浮。洛璃的九幽冥雀在头顶盘旋，翎羽抖落的冰晶尚未触及黑潮便蒸腾成雾。

“镜中界是往生塔的倒影。”蚀骨女皇的声音难得严肃，“牧尘当年都不敢擅入。”

叶玄将净魂髓滴在眉心，龙鳞纹路在皮肤下隐隐发亮。他回头看了眼洛璃，少女正在结冰灵阵，苍白的脸上凝着薄霜——连续七日镇压裂缝，她的灵力已接近枯竭。

“跟紧我。”他挥出三道往生锁链，青铜链条刺入黑潮的刹那，镜面碎片突然拼合成甬道。

甬道两侧的镜墙内，冻结着无数扭曲的人形。有人类修士掐着自己的脖颈，有妖兽在烈焰中化为白骨，最深处甚至封着一具与牧尘容貌相同的尸骸——只是那尸体的胸口插着太苍剑，剑柄处缠绕着蚀骨族的咒链。

“这是……师尊的恶念化身？”叶玄的指尖触上镜面。

**咔嚓！**

镜墙突然龟裂，黑袍牧尘的幻象从裂缝中渗出。他手中提着洛璃的冰魄弓，弓弦上搭着的却是半截混沌祖龙的断角！

“等你很久了，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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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玄的龙鳞右手悍然轰出，却在触及幻象的瞬间穿透虚影。黑袍牧尘轻笑一声，冰魄弓拉满，断角化作流光直取洛璃眉心！

“小心！”

往生锁链回卷成盾，断角与青铜锁链相撞爆出刺目火花。洛璃的冰灵阵在此刻完成，整个镜中界瞬间冻结，连飞溅的火星都凝滞在半空。

“走！”她拽住叶玄的衣袖，唇边溢出的血珠冻成冰晶，“这是陷阱，他在引诱你……”

话音未落，黑袍牧尘的身影在冰晶中分裂成千万个。每个幻象都握着不同的兵器：有牧尘惯用的太苍剑，有叶玄母亲的混沌戟，甚至还有洛璃失踪多年的兄长持有的寒玉尺。

“你以为往生塔为何能净化万物？”万千幻象齐声开口，声音震得镜面簌簌发抖，“因为它把肮脏的因果都塞进了这里！”

叶玄的瞳孔突然收缩——某个幻象手中的混沌戟上，赫然刻着母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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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的冰灵阵开始崩解。

蚀骨女皇的铃铛突然炸裂，一缕黑烟窜入叶玄灵台：“用我的本源秽气！只有暗渊能对抗暗渊！”

叶玄的右臂鳞片逆向生长，刺破皮肤化作骨刃。他迎着万千幻象冲去，骨刃划过之处，镜面纷纷爆裂。黑袍牧尘的真身在碎片中显现，手中的源初之镜碎片正与叶玄怀中的镜片共鸣。

“你以为牧尘真是圣人？”黑袍人任由骨刃刺入胸口，腐坏的面容褪去伪装，露出与叶玄一模一样的脸，“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才是同类……”

洛璃的尖啸打断蛊惑。她燃烧本源精血，九幽冥雀化作冰风暴席卷镜界。叶玄趁机捏碎怀中的净魂髓，金色液体渗入黑袍人体内，竟将其熔解成一滩腥臭的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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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崩塌时，叶玄抱着昏迷的洛璃跌出裂缝。她的发尾完全化作透明，冰蓝纹路被虫群复眼般的黑斑取代。

“值得吗？”蚀骨女皇的声音虚弱不堪，“为了救她，你耗尽了今日的净魂髓。”

叶玄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腕间的青铜镯，那道最深的裂痕中，隐约浮现出牧尘消散前的微笑。

九幽冥雀的哀啼划破夜空，东南方的天际又裂开一道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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