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镜中人影

往生塔最深处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叶玄的龙鳞右手泛起青芒，指尖触碰门扉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他看见牧尘跪在同样的门前，白衣被血染透，太苍剑插在门缝中发出悲鸣；看见母亲叶青璃怀抱婴儿时的自己，将一滴混沌血抹在青铜镯上；最后是蚀骨女皇，她的面容尚未腐烂，正将净世花种在往生塔的裂缝处。

“这是……历任镜主的记忆？”叶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腕间青铜镯发出灼热警告。

洛璃的冰魄弓突然自行飞入门内，弓弦震颤发出清越嗡鸣。叶玄紧随而入，却在踏入的瞬间失去重力——整个空间是由无数镜面构成的倒悬世界，每一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他：有浑身覆满龙鳞的怪物，有端坐圣灵殿的尊者，还有被暗渊秽气吞噬的枯骨。

**咔嚓！**

左侧镜面突然碎裂，黑袍牧尘的幻象踏着镜片走出。他的面容介于青年与老者之间，脖颈处爬满与叶玄相同的龙鳞纹路。

“你终于来了。”黑袍人抬手轻抚镜面，倒影中的叶玄突然被锁链贯穿四肢，“看看这些可能性，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你。”

叶玄的龙爪轰向镜面，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吸入镜中世界。这里是他觉醒血脉的葬龙渊，但渊底匍匐着万倍于之前的暗渊秽气。黑袍牧尘站在龙骸之上，手中提着洛璃被冰封的躯体。

“选择吧。”黑袍人指尖燃起黑焰，“用往生塔钥匙换她的命。”

叶玄的瞳孔缩成竖线。他清楚这是幻象，但洛璃睫毛上的冰晶正在融化——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腕间青铜镯突然炸开一道裂痕，牧尘残留的灵力化作金线刺入镜面。

“破！”

混沌祖龙虚影裹挟着净魂髓的辉光，将镜中世界撕开缺口。叶玄抓住洛璃的手腕跃出幻境，却发现手中握着半块源初之镜碎片。

黑袍牧尘的躯体开始崩解，他癫狂大笑：“你以为赢了吗？往生塔的囚徒们……要苏醒了！”

整座镜界开始震颤，封存于镜中的历代镜主残魂逐一显形。他们有的浑身缠绕蚀骨虫群，有的化作半人半龙的怪物，最可怖的是一具与叶玄容貌相同的尸骸——胸口插着牧尘的太苍剑。

洛璃突然推开叶玄，冰魄弓拉至满月：“快走！他们在共鸣你的混沌血！”

叶玄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龙鳞右臂插入地面。往生塔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将最近的三个残魂钉在镜面上：“要走一起走。”

残魂的哀嚎声中，叶玄瞥见某面镜子闪过母亲的身影。她正在时空乱流中刻画灵阵，阵眼处悬浮着完整的源初之镜——而镜中映出的，竟是正在激战的自己！

“原来如此……”他猛然醒悟，“历代镜主都在不同时空修补裂缝，我们看到的幻象是……”

**轰！**

镜界穹顶突然崩塌，真正的蚀骨女皇降临。她的腐烂左脸正在脱落，露出底下与牧尘一模一样的清俊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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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惊讶吗？”女皇抚摸着新生的面皮，“这才是我的真容——牧尘的孪生妹妹，牧晚。”

叶玄的识海掀起风暴。他终于明白青铜镯上的纹路为何与太苍剑同源，为何蚀骨女皇能操控往生塔的秽气。三百年前，牧尘为镇压暗渊，亲手将堕落的妹妹封入塔中。

“哥哥以为斩断羁绊就能守护苍生。”女皇的指尖凝聚出缩小版的往生塔，“可他忘了，暗渊本就是牧族血脉的伴生诅咒。”

洛璃的冰魄弓突然脱手，化作流光没入女皇体内。她的发尾彻底化作虫群复眼，声音却带着释然：“杀了我……这是唯一阻止……”

叶玄的龙爪贯穿女皇胸膛，却抓出一枚跳动的心脏——那心脏上缠绕着与青铜镯同源的锁链，末端连着牧尘消散前的残魂。

往生塔的震动逐渐平息，镜界在净魂髓的冲刷下恢复澄明。叶玄抱着昏迷的洛璃走出青铜门，腕间破碎的青铜镯正被源初之镜碎片缓慢修复。

蚀骨女皇的残魂从镜片中渗出，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告诉哥哥……我从未恨过他。”

九幽冥雀的羽翼掠过天际，东南方的裂缝悄然弥合。而在往生塔最深处，那具与叶玄相同的尸骸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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