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柠檬水

图书馆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林夏把英语试卷往陈雨那边推了推："这道完形填空的时态转换还是不太明白。"

玻璃窗外的梧桐树簌簌作响，斜射进来的阳光在试卷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陈雨咬着草莓味棒棒糖，笔尖在选项B上画圈："这里要用过去完成时，你看后面有个by the time..."

"打扰了。"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数学课代表周叙白抱着竞赛习题集站在过道，"林夏同学，能借一下你的物理笔记吗？上周的电路图我漏记了。"

林夏抬头时发梢扫过对方挽到小臂的校服衣袖，薄荷味洗衣粉的气息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她注意到周叙白左手腕戴着条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缀着颗小小的转运珠。

"我找找看。"林夏翻开活页夹，露出扉页上工整的簪花小楷。那是母亲生前教她写的，说女孩子字迹要像玉簪花般清秀。

周叙白的指尖在"并联电路等效电阻公式"处停顿："你的笔记比老师板书还清楚。"他说话时喉结在领口投下晃动的阴影，"下周月考要组学习小组，要不要..."

"夏夏！"陈雨突然拽她衣袖，"你看操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从行政楼出来，为首的背影挺拔如松柏。

林夏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那个身影与记忆中的雪松气息重叠，等她再抬头时，人群已经消失在银杏大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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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课**的显微镜载玻片上，洋葱表皮细胞像排列整齐的蜂巢。林夏调整目镜时，余光瞥见周叙白把两人的培养皿悄悄对调——他那个切面更完整的标本正在她手边泛着紫光。

"细胞壁结构观察到了吗？"年轻的实习老师俯身询问，马尾辫扫过林夏的耳尖。她慌忙点头，脖颈后的碎发被呼吸吹得发痒。

下课铃响起时，周叙白将一瓶青柠汽水放在她课桌上："器材室还试管时多拿的。"玻璃瓶身凝着水珠，在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陈雨挤眉弄眼地撞她肩膀："第三瓶了哦。"林夏这才发现周叙白自己喝的是矿泉水。窗边传来男生们起哄的口哨声，周叙白转身时后耳廓泛起薄红，像沾了晚霞的云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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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日生**的傍晚总是格外漫长。林夏踮脚擦黑板顶端的公式，粉笔灰落在睫毛上像初冬的雪。身后传来课桌拖动的声响，周叙白不知何时折返，默不作声地拎起她够不到的洒水壶。

"你爸今天又没接电话？"他擦拭窗台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暮色给少年轮廓镀上毛边，林夏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骤然握紧的板擦。

"他在国外有时差。"林夏听见自己机械的回答。水桶里的波纹晃碎两人的倒影，周叙白挽起的袖口下，那道淡粉色的疤痕若隐若现——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沉寂。林夏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未知号码"，湿抹布啪嗒掉进水桶。周叙白弯腰去捡时，她慌忙按下静音键，通话记录里躺着三十七个未接来电，最新一个是昨天凌晨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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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林夏抱着作业本在走廊疾走，怀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突然被抽走大半。"教导处要的试卷？"周叙白把校服外套罩在两人头顶，"我正好要去交竞赛报名表。"

奔跑时手肘不时相撞，布料下的青柠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林夏数着脚下溅起的水花，第七步时看见停在校门口的黑色迈巴赫。车窗缓缓升起，却掩不住车内人指间明灭的雪茄红光。

"小心！"周叙白突然拽住她手腕。林夏踉跄着撞进少年胸膛，怀中的试卷散落如白鸽。隔着潮湿的校服布料，她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与记忆里某个雨天的脚步声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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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是在周五的图书馆揭开的。林夏伸手够顶层的社会学书籍时，带落一本《江城望族谱》。泛黄的书页自动摊开在沈氏家族页面，沈时谦的证件照下赫然写着：独子，生于1994年，生母林婉如于2008年病逝。

借书卡簌簌飘落。最近三个月的借阅记录都是同个学号——20230117。林夏想起周叙白的校园卡，尾号正是0117。窗外的云层裂开缝隙，阳光突然刺痛眼睛，她终于看清母亲遗照背面那行被泪水晕染的小字：江城第一人民医院，林婉如，2008.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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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篮球场**上，周叙白望着掌心转动的青柠汽水。易拉罐拉环内侧刻着极小的"SYQC"字母，这是今早在储物柜发现的。他知道这是某种加密代码，就像知道林夏每次看到穿西装的男人都会脸色发白，就像知道她父亲从没接过那三十七通电话。

远处的林夏正在收作业，马尾辫随走动轻轻摇晃。周叙白摸了下腕间的红绳，转运珠里藏着的微型存储器正在发烫。三天前黑进教务系统时，他发现了林夏转学档案里被加密的备注栏——监护人签名处，本该是父亲名字的位置，赫然签着"沈时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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