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电报局

沈璃的绣鞋踩过青砖上未干的血渍，檐角铜铃在蒸汽管道轰鸣中发出垂死般的颤音。她盯着电报局二楼那扇唯一亮灯的窗口，玻璃上倒映的收报员没有五官，手指却是九根缠着绝缘胶带的青铜管。

沈璃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电报机用浸泡过尸油的鳄鱼皮带传动，发报键上粘着风干的人皮。墙角的黄铜接线盒伸出章鱼触手般的电缆，末端连着浸泡福尔马林的大脑。

沈璃用银簪挑开通风管道铁网，凤目突然刺痛——右眼金面残片映出密密麻麻的红外射线。她撕下袖口白绸抛向半空，绸缎瞬间被切割成血雾。

"要快……"她将三具贴了爆破符的纸人塞进管道，"在子时阴极交替前……"

无脸收报员突然僵直，青铜手指在电报纸上凿出火星。沈璃伏在横梁上，看着墨迹自动凝结成扭曲的英文：

"Lot.902: Twin Jade Pendant, reserve price 900,000 silver dollars."

（拍品902号：双生玉佩，底价九十万银元）

当收报员从颅骨插孔抽出加密磁带时，沈璃的瞳孔骤缩——磁带标签印着陆昭师父的私章纹样，边缘却多了道电子校验码。

纸人爆破符引爆，气浪掀翻三台电报机 。收报员的青铜管手指暴长，穿透烟雾直刺沈璃咽喉。沈璃立即旋身甩出外袍，里面的金线蛊虫啃断青铜管，虫尸与金属碎渣迸溅在地。

另一边，陆昭的铜钱剑卡在机械水鬼的合金脊椎间，虎口旧伤崩裂。这些改造后的水鬼眼窝嵌着摄像镜头，红光扫过他蒙面的麻布："身份校验失败……执行清除程序……"

陆昭的左臂因通天塔辐射溃烂的皮肤渗出黄水，与蒸汽管道喷出的冷凝液混成剧毒。他每次挥剑时锁骨下的同命契都在发烫，仿佛沈璃正用银簪戳刺那个位置一般，疼痛难忍。

当他撬开暗舱保险柜时，青铜镜碎片突然腾空，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第八世沈璃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场景。

"别看！"他挥剑欲斩，镜中却传出今世沈璃的闷哼——现实中的她正在电报局咳血。

往生斋后院的地窖里，钟毓白抚摸着冰棺边缘。棺内躺着他为自己准备的傩戏面具：左半脸是沈璃的桃花面，右半脸是陆昭的修罗相，接缝处用曼珠沙华汁描金。

"九百对纸人……"他蘸着棺内冷凝水在玻璃上书写，"……需要九千具活尸头发。"

西装内袋的怀表突然震动，表面浮出沈璃闯入电报局的监控画面。钟毓白笑着按下表冠，表盘弹出微型注射器，针管内琥珀液体泛着初代金面的碎光。

冰棺连接着蒸汽管道，冷气里混着长生烛的犀角香。注射器标签印着"T.S-902血清（试作型）"

寅时三刻，陆昭踹开纸扎铺木门，青铜镜碎片扎进柜台。沈璃正用染毒的银线缝补童女纸人，头也不抬："第七排货架第三层，自己拿止血散。"

"你早知道商会在收集双生祭品。"他扯开衣襟，心口同命契泛着不祥的金纹，"包括我们。"

沈璃的银簪突然刺穿纸人眼眶，钉住镜中陆昭的倒影："通天塔废墟里埋着九口空棺，棺盖内测刻着你我的生辰。"她掀开右眼罩，金面残片正在吞噬眼白，"从我们逃出熔炉那天，第十世祭品就已经选好了。"

陆昭的铜钱剑抵住沈璃咽喉，剑穗银铃却发出妹妹花灵的啜泣。沈璃染毒的指甲刮过他锁骨旧伤，那里渗出与钟毓白血清同色的液体。

晨雾被蒸汽火车的煤烟染灰时，商会送货员抬进九口桐木箱。开箱瞬间，九百具无面纸人齐齐转头，脖颈处缠着带编号的头发——第902号纸人的发丝，混着陆昭的白发与沈璃的断发，在晨光中泛着契约金纹。

钟毓白的留声机在门外响起："明晚亥时，请纸娘子为这批货点睛。"

唱片突然卡顿，传出机械合成的童谣："阿姐梳头骨做梳，梳落青丝喂棺木……"

沈璃捏碎染血的银簪，瓷片割破掌心。血珠滴在902号纸人眉心，竟自动晕成曼珠沙华图腾——与陆昭心口金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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