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边关。

　　横跨十数里的巨型城池依山而建，将大景与北蛮唯一的大道关隘隔开。

　　从此北蛮再也无法像曾经一样，想入侵大景，便纵马而起，长驱直入，在大景地界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巨城内，训练有素的边军手握利刃，在漫天飞雪之中挥舞刀兵，一声声呼喝从他们口中传出，声欲震天。

　　一处高台上，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将，阔面白须，腰背笔直，虎目炯炯地看着台下的边军。

　　“粮饷辎重还得多久才能到达？”徐岩昭回头问道。

　　左将军张威身形粗犷，声音低沉道：

　　“大帅，奏折不日前才送去京城，估摸着起码也得半个月之后，京城才能运送过来。”

　　大景京城与边关相隔八百里，道路崎岖难行，再加上边关居北，正是大雪飘橹的时候，粮饷能够十天送来，已是极快了。

　　唉。

　　徐岩昭轻叹一声，“前段时间林王谋逆的消息传来，差点把本帅急得带兵回京劝圣。”

　　张虎冷汗直冒，边关大帅带兵回京吗，这……这罪同谋反啊！

　　大帅为了林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想。

　　“可是他人已经死了，纵使回京见到的也不过是一具焦炭，可惜啊！”

　　“林寒自从辅佐女帝上位以来，奇策频出，每一道法令都让大景蒸蒸日上，就连我这不通政务的大老粗都知道林王是真心为了大景付出。”

　　“这些年他征战四方，战功彪炳，退北蛮，击南戎，西征楚、魏，立下无数功绩，让我自叹不如。”

　　“这几年北蛮不再兴兵骚扰大景，也都是多亏了他通商渡粮之法。”

　　“唉，可惜啊，若是他当初肯跟我一样，在边关镇守，手中把控着兵权，说不得还没有人胆敢诬陷他。”

　　徐岩昭惋惜地摇摇头，眼神中尽是对林寒不公遭遇的同情。

　　张虎也知道汉王昔年与大帅协同作战，军略计谋常常让人叹为观止。

　　“林王确实是经天纬地之能臣，可惜朝堂诡谲汹涌，容不下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正当二人感慨时，远处一队正在训练骑砍的士兵出现了骚乱。

　　数十名士兵下马，围成一圈，在这偌大的点兵台下是那么的显眼。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将士们会拥作一团？”

　　徐岩昭微瞥了一眼，这种情况在军纪严明的边军之中是极其少见的。

　　边军将士训练之中出现什么变故，只要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伤，基本都会迅速起身再战。

　　这也是边军战力强悍的因素之一，要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迅速起身迎敌的话，伴随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践踏。

　　张虎细细向那边眺望了一眼，随即苦笑着说道：

　　“估计又是马镫损坏了，这才让将士摔了下来。”

　　他向徐岩昭拱了拱手，便快步下去，向那里赶去。

　　徐岩昭也叹息了一声，转身也走了下去。

　　马镫，又是马镫。

　　边关地势险要，两侧尽是连绵山脉，树木丛生，道路难通。

　　但是即使如此，仍有许多北蛮人骑马穿山，他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大景的骑兵鲜少有人能在骑术上赶超他们。

　　北蛮人骑马穿山，利器开路，绕过天堑一般的边关，想要直插富饶的乡镇抢掠。

　　但是大部队无法前往，会被边关斥候发现踪迹，只有小部分游散北蛮会掠进深山。

　　这时候就需要边关不时地抽调人马，在山林中巡视。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马匹几乎是四只蹄子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东倒西歪。

　　骑马的将士们也是苦不堪言，在马背上晃来晃去。

　　带上马，在山路上骑不成，总是掉下来，不带上马，又追不上那些纵马狂奔的北蛮士兵。

　　这一直困扰着整个边关将士。

　　但是前几年林寒发明的马镫和马蹄铁却扭转了这一局势。

　　一对小小的马镫，竟然能让一名甲士在马匹上尽情驰骋，再也不用担心夹不紧马匹而摔下来。

　　这让大景骑兵迅速变得勇猛无比，甚至在战场上，经常能看见景兵双手持矛，骑着马穿刺数名北蛮的壮举。

　　这让一向认为骑艺凌驾大景的北蛮人惊诧不已。

　　大景的骑兵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比草原上勇士技艺还要高超。

　　如果说马镫增强的是士兵，那么马蹄铁便是专门为了战马而设计的。

　　大景少马，马匹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一匹最低级的驽马甚至都能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

　　可见马匹在大景的重要性。

　　即使是骁勇善战，投入巨大的边军，也不过才有六万匹战马而已。

　　而北蛮，平均一户人家就有十数匹耐力良好的草原骏马。

　　骑战交锋，道路上尽是凸起的石块和碎裂的兵器残刃。

　　随便哪一样，只要毁坏了战马的蹄子，那么在一场冲锋之中，就是致命的。

　　战马受损，跌倒的士兵在那无尽的骑兵冲阵面前，便是待宰的羔羊。

　　而且马匹是大景极其稀少的战略资源，损伤过大，大景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补救。

　　但是有了马蹄铁之后，很少再有听说什么马蹄受损，马匹不能奔跑的情况出现了。

　　就算前方是石子密布的碎石路，大景骑军也敢于发动一场快若奔雷的冲锋，再无后顾之忧。

　　甚至当初徐岩昭还调侃说道，“有了这马蹄铁，咱们军中的大种马都可以歇一歇，不用赶那么急，天天干活了。”

　　眼下这些军需也都是饱经摧残，严重变形，几乎是用不成了。

　　早在去年除夕回京述职时，徐岩昭就和林寒谈论过此事，林寒深以为然，表示会积极筹措银两，重铸军需。

　　但是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却已是物是人非，再也见不到当年武艺通神，力战百名重甲骑兵，风光无限的林王了！

　　徐岩昭看着漫天飘雪，纷纷扬扬，洒在杀气凛然的边关，洒在冰痕遍布的深山，洒落在远处无尽苍茫雪白的草原。

　　大雪压天，真是将战之兆啊！

　　冰山叠冰山，飞雪映飞雪。

　　枪锋掠敌阵，寒光照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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