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

　　苍茫草原，万里辽阔。

　　黄羊成群，灰兔疾走，野狼漫步，雄鹰低飞。

　　一名披着厚厚羊皮的络腮大汉，掀起厚厚的帷帐，进到了这北蛮王庭的大帐里来。

　　里面烧着干硬的牛粪，火光照得里面十数个面庞通红发亮。

　　大汉走了进来，径直向最上方的一个男人走去。

　　男人与其他北蛮人不同，面容略瘦，眸光锋利，衣服上尽是繁杂的花纹，神秘而古老。

　　头顶戴着一顶冠帽，上面镶嵌着玛瑙玉石。

　　众人目光看向他，带着崇敬和拜服。

　　上位者，正是北蛮王庭可汗—铁木可汗。

　　“可汗，大景那边的消息传来了。”刚进屋的大汉半跪在地，手抚胸前，恭敬的说道。

　　铁木可汗一双虎目，瞬间迸发出慑人的气息，目光仿佛天上的雄鹰一般锐利。

　　“仔细给本汗道来，已经临近隆冬了，为何还没有粮队前来，子民们已经备好了成捆的牛羊皮了。”

　　帐中十几个人的人也都看着居中半跪的那名大汉，他们也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粮队过来。

　　哲别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看到可汗和诸位首领的样子吗，他都有些不敢将探查的消息说出来了。

　　但是他也没有思考多久，仅仅数息后，低沉的嗓音响起。

　　“大景林王数月前便被女帝赐死了，家产抄没，废除一切颁布的法令。”

　　“包括林王麾下的通商运粮的商会，全部都抄没了。”

　　哲别抬起头，看向惊讶的铁木可汗，声音悲痛地说道：

　　“可汗，不会再有粮食送到草原人手里来了。”

　　嘭！

　　就像是幽静深潭里猛地丢下了一块巨石一样，激起无数波涛，涟漪四散。

　　诸位首领面色巨变，拍桌怒喝。

　　“可恶啊，林王一死，粮队自然没有了，我部落还有几十万子民呢。”

　　“这大景女帝是愚笨的狍子不成，怎么将林寒给杀了呢？”

　　“我不管那什么汉王死没死，我只想知道今年的冬天怎么熬过去。”

　　“是啊，没有大饼和米粥，难道咱们还要像之前一样，吃带血的肉渣吗？”

　　“大景狗皇帝到底干了什么，没有林寒，我等如何抗衡隆冬？”

　　整个王庭大帐都乱成一锅粥了，唾沫横飞，不住地咒骂女帝和大景百官，都在问自己部落里面的子民怎么办？

　　要知道，以往这个时候，他们的部落里面几乎都有四分之一的熬不过寒冷漫长的冬季。

　　没有粮食，北蛮人就只能宰杀牛羊，像以前一样，吃着冷硬的肉渣，喝雪水过活。

　　争吵谩骂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变得更加激烈。

　　“够了！”

　　突然一道厚重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所有首领的争吵。

　　那声音并不大，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那是长生天赋予北蛮人的权力。

　　是加身在北蛮可汗身上的力量，所有部落以可汗为尊，听他的神谕。

　　铁木可汗环视着王庭大帐里的所有首领，目光所至，所有人都低垂下头颅，不敢和他对视。

　　随后他质问道：“不过是没有粮食而已，难道我们草原人以前是靠中原的粮食活下来的吗？”

　　振聋发聩一般，所有首领都面红耳赤。

　　“大景林王，是让本汗都钦佩不已的雄鹰，但是他是大景的子民。”

　　“他和我们交换粮食，让子民们用那些牛羊皮就能吃饱，本汗认可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草原人绝不能够被他的手段所影响。”

　　铁木可汗站起身子，火光照耀着他的影子，显得无比伟岸。

　　“我们是草原人，草原人的文明永远是游水逐原，畜牧牛羊。”

　　“绝不能因为吃了中原人的粮食，就忘记了曾经那段艰苦的岁月。”

　　“你们都是各部的首领，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大景对草原的渗透吗？”

　　在场所有的首领都低下头，细细思索着铁木可汗的话。

　　好像有道理啊！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会想着吃中原人的馍馍和米粥了呢？

　　以往自己最喜欢吃的可是烤羊和牛肉啊。

　　自从汉王派人换取粮食后，好像整个草原人都以吃中原人的粮食为荣了。

　　谁家里的粮食多，谁就更有地位，以往放牧时，怀里装的是牛肉干，是羊棒骨。

　　但是后来几乎都是更加方便充饥的大饼，米糊了。

　　草原人的习惯似乎正在慢慢改变，这对一个民族来说，实在是有些可怕。

　　首领们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异。

　　铁木可汗身躯壮硕，佩戴弯刀，眼神犹如刀锋一般尖锐。

　　“本汗前段时间游历塔拉部族，甚至在那里看到了有人将土地上的草种全部刨除，种上了大景的小麦。”

　　“甚至有数千亩肥沃的草地，都被他们挖出，妄图犁地。”

　　“草原是长生天的祝福，可是身为长生天子民的我们却要破坏它，像中原人耕种劳作！”

　　“这是绝不可饶恕的，这样下去，骁勇善战的草原人，会从捕食的狼，变成只会咩咩待宰的绵羊。”

　　“你们明白了吗？”

　　哲别早已站起身子，他先前还想问铁木可汗，是不是应该向大景传话，催促他们继续输送粮食，以便草原子民们生存。

　　但是听完铁木可汗的话，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草原已经逐渐被这些粮食所改变。

　　“可汗，哲别明白了。”哲别低头道。

　　诸位部落的首领也都一一回应，尤其是塔拉部落的首领，脸憋得通红，嘴里想说的话憋了一箩筐，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部落子民竟然已经有人失去了狼性，想要像那些软绵绵的中原人一样劳作。

　　这是对他这位首领的严重挑衅，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到底有多少人在偷偷耕种中原人的粮食。

　　一定要全部毁坏，重新撒上草种。

　　塔拉首领回道：“可汗放心，回去部落后，我一定仔细审查部落。”

　　“嗯。”铁木可汗点了点头，缓缓坐下。

　　火光燃烧，照耀着每一个人。

　　一名部落首领忽然问道：“可汗，那咱们今年过冬怎么办？”

　　“子民们因为林王的粮食，这两年对放牧不怎么在意，牛羊数量太少，他们只等着用积攒的牛羊皮毛来和大景人换取粮食。”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位被称为雄鹰可汗的男人，这位首领相信他们的可汗一定可以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铁木可汗眼神睥睨，盯着火光，缓缓说道：“破关抢粮！”

　　(没人看呀，即便没人看我也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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