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刚刚准备坐下,却又激灵一下地跳将起来。
“破关抢粮?”
铁木可汗一挥大氅,语气无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只有破关抢粮才能挽救草原。”
隆冬将至,大景商会的粮队也不会再来,这让已经习惯了用皮具换取粮食的草原人难以渡过此次冬天。
以往每年秋收之时,就是北蛮攻打大景的时候。
那个时候大景处处都是粮食,他们领兵叩关,拖住边军。
而后又派遣大量精锐骑兵,翻山越岭,分散开来杀进大景城镇,烧杀抢掠,以此掠夺粮草。
虽然每次杀的大景人很多,但是北蛮的损失也很惨重,但只要抢到足够的粮食,来年开春,草原的小狼崽子就会长大。
继承他们父辈的血勇,征战疆场。
以牧为主,以战养战。
这就是北蛮的生存之法。
塔拉部落的首领眉头紧皱,率先问道:
“可汗,这几年大景边军实力骤增,派去骚扰的游骑和斥候往往损失惨重,盲目开战。恐怕……”
他话里透露着担忧,毕竟好几年都没有打仗了,天知道那帮大景人又变得多强了。
其他部落的首领也窃窃私语,有点担心这次开战的后果。
铁木可汗见众位首领言语讨论间都是一些少战啊,死伤惨重的话,冷哼一声。
霎时帐中所有人为之一颤。
“本汗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怕子民们损伤惨重。”
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但是你们别忘了,大景强盛得太快了,他们孤高自傲,陷杀林王。”
“殊不知当年要是没有汉王,大景未必能够打败我们,即使他们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像几年前一样险些打到**原腹地。”
哲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当初草原大战,他也在场。
以往只敢缩在边关的大景将士,一改曾经萎靡的作风。
在那个身穿白袍,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带领下,三十万将士磨兵砺马,主动出击。
在辽阔的大草原上与北蛮展开血腥的冲锋对战。
数万骑兵,一个对冲便死掉了几千人。
那一天,不可战胜的草原铁浮屠被大景士兵彻底地击溃,他们骑术更加精湛,马匹更加勇猛。
后方的步卒手持重盾,骑枪竟然长达一丈,摆阵于前,数十万草原勇士竟然都突破不得。
那一次,草原人大败,撤回北蛮深处。
本以为大景会鸣金收兵,毕竟草原是北蛮的主场,再打下去,他们也害怕来自的北蛮的伏击。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位大景林王竟然下令,全军继续进发,杀入草原深处,直捣黄龙。
他们跨过连绵草原,渡过贝加尔河,生生杀入了草原深处。
沿途所过,击破部落无数。
无数北蛮的老弱妇孺被他们俘虏,逼跪在那片神圣的草原上。
所有人都苦苦求饶,祈求大景能放过他们。
北蛮和大景乃是世代的血仇,每一次北蛮破城,都会进行惨绝人寰的屠杀。
两个国家之间可谓是不死不休。
但是大景的士兵看到这些老弱病残之后,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这可是十几万条性命啊!
终于,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之中,那位大景汉王骑着白马缓缓出现。
灼人的光辉照耀在林寒脸上,线条锋利,英气凛然,明明只有二十多岁,却有一种俯视天下万物的大气魄,大威严。
“北蛮人杀我同胞,戮我城池,亲者不能见,死者不能还。绝不可以心慈手软!。”
“杀光这里所有的草原男人,女人逐进贝加尔湖,冷浸三天后,打断双腿。”
说完,那位汉王便骑马走了,头也不回。
继续带领着大景将士,杀向王庭,逼得曾经的铁木可汗低头,承认过错。
那一日,数百万草原人都见到了那个男人的风采。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败给了大景,而是败在了汉王手下。
回忆的镜子破碎,哲别回过神来。
他看向铁木可汗,半跪在地。
“可汗说得对,我们是败了,但是我们是败在了林王手下,草原的勇士不惧怕任何一名大景士兵。”
“眼下林王已死,正是重拾草原雄心的时候,攻打大景,刻不容缓!”
哲别掷地有声的话仿佛警钟一样,敲击在诸位首领的耳边。
是啊,我们惧怕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大景眼下是一个女人当家,有什么好怕的呢?
数十万草原勇士,也该再次见血了。
“可汗,让我部做先锋吧,我一定大败景军。”
“乌拉,你不行,让我来。”
“你说什么,我不行?”
“不服比划比划!”
“来就来,谁怕谁啊!”
帐下首领们刚刚还在担心战争,现在却在争抢先锋一职,真的是转变过快。
铁木可汗眼角带笑,看着首领们的争吵。
这才是大草原的好汉,北蛮的勇士。
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没有血与火的磨练,草原人都快变成大景那样的小绵羊了。
他不怕和大景真刀真枪地开战,就算北蛮死伤再大,只要草原还在,长生天就会保佑北蛮不灭。
一茬茬的草原人依旧会汇集在一起,奋起反抗,斗争的精神永远不会磨灭。
但是铁木可汗最怕的就是失去这种精神,草原人与天斗,与人斗的狼性。
这几年大景的粮食不断输送到草原,与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大景的文化。
有医术,有服饰,但都是大景的东西。
草原人学习景话,为得是看懂那些治病的典籍,可以为牛羊治病,为草原人治病。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不断流转于各部的医师说着景话里的药材,疾病,穿着大景的服饰,周游各部落。
再加上那些认为像大景一样,耕作粮食才是最为安定生活的人,他们拔除草种,种植粮食。
这些比大战死去几十万人,更让铁木可汗感到害怕。
草原人正在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
有一天,他们的草原上会不会都是穿景服,说景话,像大景一样耕种粮食,不再纵马放牧的草原人。
那时候,草原上的真的还是草原人吗?
文化的入侵,比起战争更加可怕。
它能轻而易举地磨灭一个民族的气节和精神,不费吹灰之力地毁灭这个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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