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从屋檐垂下三寸长的尖刺,林小满盯着玻璃上的霜花,那纹路竟与掌心的血契分毫不差。手机在炕沿震动,班级群里正讨论寒假实习,而她此刻蜷缩在三奶奶烧得发烫的火炕上,怀里抱着个布满抓痕的铜脸盆。
"喝符水。"三奶奶往盆里扔进块通红的炭,灰白头发间别着的铜钱发出叮当脆响。混着香灰的井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七个旋转的漩涡。
林小满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奶奶用同样的铜盆给她洗"开眼澡"。记忆里蒸腾的热气中,分明有双琥珀色的眼睛贴在窗玻璃上。
"黄三太奶的嗔气入了七窍,得用死人饭压。"三叔掀开地窖木板,腐臭味混着地热涌上来。他拎出的陶罐里,黏稠的黑油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是停灵时点在逝者七窍的尸蜡。
窗外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三奶奶突然将整罐尸蜡泼向窗户。油污在玻璃上炸开成北斗七星状,凄厉的尖叫震得灯泡忽明忽暗。借着刹那的光亮,林小满看见十七只黄鼠狼人立着在院墙排成送葬队列,每只爪子里都捧着片带血的冰凌。
"开箱!"三奶奶的桃木拐杖重重戳向樟木箱。压在箱底的七具黄皮子干尸突然睁眼,空洞的眼窝里钻出嫩绿的藤蔓。林小满触电般缩回手,发现藤蔓末端结着拇指大小的婴孩状果实。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昨日拍摄的葬礼视频。画面里正在磕头的自己后颈处,赫然趴着只通体雪白的黄鼠狼。更诡异的是,当视频进度条走到棺椁特写时,本该静止的尸首突然对镜头眨了眨眼。
三叔抄起铁锹砸碎手机,飞溅的零件中迸出一簇黄毛。电子元件焦糊味里混着甜腥,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啃噬声。
"去老宅!"三奶奶扯断脖子上的铜钱串,沾着唾沫往林小满眉心一拍。滚烫的触感让她尖叫出声,掌心血契纹路突然蔓延至小臂,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组成了满文"偿"字。
夜风卷着纸钱扑在脸上,林小满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灯笼跑。积雪下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三叔背着的帆布袋里,七具干尸正在疯狂扭动。路过村口土地庙时,供桌上的苹果全部变成了带毛的心脏。
老宅门楣上悬挂的照妖镜已经发绿,镜面倒映出的三人身后,跟着串赤足脚印。林小满摸到门环上的抓痕还是温的,就像有东西刚刚在此磨过爪子。
"跪!"三奶奶一脚踢开堂屋的供桌。褪色的年画背后露出个暗格,尘封的萨满鼓表面结着冰霜。当三叔割破手指涂抹鼓面时,冰层里浮现出三百只黄鼠狼朝拜月亮的场景。
林小满突然头痛欲裂,那些冰雕的畜生竟然开始顺时针旋转。鼓面深处传来吟唱,用的却是她梦中常听见的摇篮曲调子。供桌上的电子蜡烛突然开始播放《大悲咒》,佛号声与萨满鼓点碰撞出尖锐的蜂鸣。
"现形了!"三叔突然指着她脚下。月光透过窗棂将影子投在墙面,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却晃动着蓬松的尾巴。林小满颤抖着掏出化妆镜,镜中的自己瞳孔已经变成碎金色,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细密的尖牙。
樟木箱里的干尸集体发出婴啼,三奶奶抓起把香灰撒向房梁。纷纷扬扬的灰烬中,二十八个吊死鬼悬在空中踢踏着绣花鞋,每个的脖颈都缠着根黄鼠狼尾毛。
林小满后腰突然剧痛,掀开棉袄发现浮现出青色刺青——正是族谱里那纸血契的完整版。当她摸到刺青中"林氏女"三个字时,梁上的吊死鬼齐刷刷扭头露出诡笑,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
"恭迎掌堂大教主。"
寒风撞开雕花木窗,萨满鼓表面的冰层轰然炸裂。冰碴在空中凝成黄三太奶的法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透过三百年的时光凝视着她。供桌上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家族群弹出条三分钟前发送的视频: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奶奶,此刻正在坟地跳着请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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