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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蜷缩在齿轮教堂的飞扶壁阴影里,青铜指骨深深抠进石缝。月光淋在她半机械化的躯体上,左半边脸部的皮肤正在卷曲脱落,露出下面镶嵌紫水晶的齿轮关节。
"疼痛的螺纹标准是1.5毫米。"她神经质地重复着父亲日志上的话,用改锥刺入大腿内侧的神经齿轮。这是今天第七次校准痛觉系统,否则感官会陷入混沌——把机油的黏腻认作蜂蜜,把蒸汽轰鸣听成摇篮曲。
钟楼传来九声钝响,全城的齿轮突然同时加速。艾晴的机械心脏迸发出管风琴般的轰鸣,震得胸腔防护甲出现蛛网裂痕。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肋骨正从伤口刺出,尖端挂着铃兰形状的铜铃。
"找到你了。"伊末的声音从三十米外的排水管传来。三只机械犬的眼球锁住艾琳的位置,它们的牙齿是用陌屈的墓碑碎片打磨的。
艾晴撞碎彩窗跃入教堂中殿时,夜莺的翅膀开始渗血。那些本该是机油的液体散发着母亲常用的蔷薇香水味,滴在长椅上竟开出金属花苞。她的视野突然出现重影——祭坛上的铁处女刑具时而变成产床,时而化作蒸汽锅炉。
"你的神经元在抗拒改造。"露丝的声音突然从耳后的散热孔传出。艾晴这才发现后颈不知何时生出了陶瓷鳞片,随着呼吸喷出淡蓝火焰,"去黑天鹅桥,那里有疼痛校准器..."
机械犬咬住她的小腿,艾晴听见碳纤维骨骼碎裂的声响。但痛觉传感器传回的却是童年记忆:七岁生日那天,父亲把黄铜听诊器按在她胸口说:"这颗心脏能让你活到月亮枯萎。"
她转身将夜莺塞进机械犬的眼窝。禽鸟的紫水晶瞳孔突然射出光束,犬类颅骨内的发条瞬间熔化成铁水。当另外两只机械犬后退时,艾晴的机械心脏突然播放起母亲哼唱的安眠曲。
"这是...记忆存储功能?"她踉跄着扶住告解室的门,发现手掌开始分解成齿轮群。那些细小零件像铁虱般爬满手臂,重新组装时竟形成了枪管形状。
伊末的脚步声逼近主祭坛。艾晴躲进告解室隔间,看见对面铜栅栏后坐着个蒸汽人偶。它的面部陶瓷布满裂纹,胸腔却插着新鲜的蔷薇花。
"第七次校准需要月光焊接。"人偶突然开口,声音是露丝与机械混响的叠加态,"拆下你的左眼球,放进圣餐杯里。"
艾晴颤抖着将螺丝刀抵住眼眶。当机械义眼落入银杯的瞬间,月光透过彩窗在杯底聚焦,烧灼出教堂地下管道的结构图。那些错位的线条竟是她逐渐金属化的神经脉络。
"多美啊。"伊末举起特制射线枪,"陌屈要是看到你变成真正的机械女神..."他的赞叹被突然爆发的疼痛协奏曲打断——艾晴的肋骨铜铃自动奏响,音频震碎了所有彩窗玻璃。
夜莺在此时俯冲啄穿伊末的机械义眼。艾晴趁机撞破地砖坠入下水道,在污水里看到自己破碎的倒影:左半身已经完全机械化,右脸残留的人类皮肤正在长出铜锈鳞片。
她跟着月光地图找到地下诊所。生锈的招牌写着"疼痛校准局",橱窗里摆满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机械器官。当艾晴按响门铃时,整条手臂突然分解成齿轮风暴,将铁门绞成碎片。
诊室内坐着个胸腔透明的老者,他的心脏是悬浮的陀螺仪:"你来得太晚了,神经齿轮已经侵蚀海马体。"
艾晴的听觉传感器突然捕捉到十五年前的对话。父亲在争吵:"伊雅,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
老者将电极插入她脊椎接口,艾晴的意识顿时坠入记忆坟场。她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第七次重生需要更纯净的痛..."
现实中的诊所突然爆炸。艾晴在火海里爬行,发现自己的眼泪变成了滚烫的液态金属。夜莺在浓烟中指引方向,它喙部叼着的正是失踪时戴的铜戒指。
黎明前的黑天鹅桥上,艾晴终于找到刻着H.H.的校准器。当她将机械心脏接入端口时,全城的齿轮同时停转三秒。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虚无——她再也感受不到夜莺羽毛的温度,闻不到污水腐败的气息,甚至遗忘了瞳孔的颜色。
校准器吐出沾血的纸条:"认知滤网已启动,第七阶段异化完成。剩余人类意识:7%。"
桥下传来蒸汽轮船的汽笛声。艾晴低头看向水面倒影,此刻的她已是完美的机械造物。唯有右眼还残留着人类瞳孔,但那点褐色正在被齿轮虹膜吞噬。
夜莺突然发出泣血般的啼鸣。艾晴在声波中看到转瞬即逝的画面:前六次轮回的自己,都在这个清晨杀死了伊末,但每次都会引发更严重的机械瘟疫。
"这次会不同。"她对自己说,用完全机械化的左手捏碎了校准器。当警报声响彻运河时,艾晴第一次主动拧动胸前的蔷薇发条——那里面藏着用七宗罪熔炼的弑神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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