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瓷瓶

“除非有人动了手脚。”奕太监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沉重得仿佛能砸出回音，落在殿内静谧的空气里，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烛火不甘寂寞地偶尔发出一声细微的“噼啪”，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紧绷的神情。沈冥帝缓缓站起身，宽大的龙袍随之轻轻摆动，他的影子拖得极长，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孤冷。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目光飘忽地望向殿外，那幽深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藏匿着无人能读懂的秘密。

“陛下……”奕太监猛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奴才明知不该说，可这心里憋得慌啊。”他说得断断续续，双手紧紧攥着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沈冥帝揉了揉眉心，似乎被某种烦躁的情绪侵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奕太监咽了咽口水，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奴才斗胆猜测，这事怕是皇后娘娘……”后半句话像是被风卷走了，最后一个字模糊不清，完全淹没在大殿浓厚的静默之中。

“哗啦——”沈冥帝陡然甩开袖子，转身坐回龙椅，动作干脆得让人猝不及防。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慢悠悠却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哼，朕早该料到，那个女人果然不安分。奕怡昭，你来说说看——朕，该，怎，么，办？”他故意将语速放得极慢，每个字都像一颗冰珠滚过地面，敲击在奕太监的心头。

奕太监低垂着头，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声音细若蚊蝇：“奴才驽钝，一时半会也没个主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砖边缘，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罢了罢了，起来吧，跪那么久也不嫌累得慌。”沈冥帝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谢陛下隆恩……”奕太监撑着地面爬起来，腿脚发软，险些又跪回去。

“对了，朕让你准备的茶呢？”沈冥帝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奕太监浑身一僵。

“陛下恕罪！”奕太监慌忙又跪下，“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奴才刚来时见您身子不适，一时慌乱把茶盏摔碎了。”

沈冥帝轻轻一笑，声音低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无妨，再去取些新的来便是。”

“是。”奕太监赶忙应声退下，脚步匆匆但刻意放轻，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异常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慢慢转过身，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瓷瓶触碰到木桌面的瞬间，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嗒”。他缩回手，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沈冥帝，然后快步离开，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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