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佟家儒的话,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佟家儒的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上——那是站在人群最后的姑娘。
记忆中,平安里似乎从未有过这样一位女子,一时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得出了神。
苏姨顺着佟家儒的视线望去,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栀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羞怯,低垂的眼帘下是掩不住的局促不安。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栀子微微侧身,像是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注视,轻咬下唇后,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屋子,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背影。
当栀子踏入房门的瞬间,佟家儒的视线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头颅微微偏向一侧,目光却始终如一地追随着那道身影。
苏姨看在眼里,不禁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轻唤了两声“佟老师”,声音中带着几分温和的责备,这才将他从近乎痴迷的状态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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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这几日,兰瑛试着喝了苏姨推荐的红姜糖水,风寒与咳嗽果然渐渐好转。
熬制好的糖水冒着腾腾热气,她轻啜几口后,便端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书,在柔和的灯光下静静阅读起来。
这已然是她多年的习惯了,每有闲暇,入睡前的这一小段时间,她总要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让书香伴着自己入眠。
第二日,佟家儒趁着苏姨出门,迅速从外面跑进她家,然后把门关上……
佟家儒在说明有事需要找栀子后,便将她拉到自己家里,借一步说话……
佟家儒拿出用布包裹好的一套艳丽色的旗袍,接着又从身上摸出两块现大洋,告诉栀子,一块顶三块法币,他有个差事,栀子要是干好了,这两块都是她的。
栀子:【惊讶欣喜】“两块现大洋?这么多?我爹让我嫁的那个傻子,他们家的聘礼就是两块现大洋!”
佟家儒:【瞬间了然】“哦!有这个事,哎呀,这么说你是逃婚逃出来的?”
栀子:“我……我没敢跟我阿姨说,怕她给我送回去……”
佟家儒:“你看,现在机会来了,你自己挣两块现大洋,回去给你爹,你爹就不会逼你嫁给什么什么傻子了!”
栀子:“我真能挣这么多钱吗?”
佟家儒:“能 !你把这身衣服脱了,把这身换上!”
栀子:【疑惑】“佟老师,你到底让我干什么活啊?还得换衣服。”
佟家儒:“不是干活,是演戏 !”
没想到佟家儒刚一说完,栀子却突然翻脸,说道 :
栀子:“演戏?佟老师,你不是好人 !”
佟家儒:【不解】“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栀子:“你媳妇才死,你就高兴得要看大戏,难怪我阿姨说了,你占了青红的便宜,白落了这么一套好房子!”
佟家儒听罢栀子的话,气得将手中的旗袍重重一甩。
无奈之下,他也不再指望栀子能完成这差事,便挥手让她离开。然而就在栀子转身欲走之时,他又忽然叫住了她,将手里的大洋,轻轻放在栀子面前,说道:
佟家儒:“这两块现大洋你带上,回去给你爹,然后呢,让你爹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佟家儒就是这样,明明自己过的也不如意,却总想着帮衬别人一把,栀子看着这两块现大洋,虽没多少文化,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什么活也没干,怎能平白无故拿这钱?
栀子:“我没干活,不能要您的钱。”
佟家儒好心解释道:
佟家儒:“我那差事,你干不了的。”
谁料,栀子却倔强地说道:
栀子:“不就是换衣服嘛 !不就是演戏嘛 !你教给我,我能学会 !”
佟家儒看着眼前憨直天真的傻姑娘,那直率的话语让他微微一怔,旋即失笑。
再说起昨日白天,佟家儒初见栀子时,她那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平安里,便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直到晚上,他还为此思索良久,他想到小野见过夏老师,若是让夏老师再去那个地方,难免会露出破绽,毕竟小野知晓夏老师的住址。
为了稳妥起见,他便决定让栀子来试试这份差事,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除了栀子,竟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能够托付此事。
之后,佟家儒特意找到兰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他说已经找到了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苏姨的侄女、名叫栀子的姑娘来协助帮忙此事。
兰瑛牵挂着青红的后事,轻声询问佟老师,是否还有其他方面能为他分忧解难。
佟家儒缓缓抬起头,目光中交织着沉重与恳切,轻轻摇了摇头:
佟家儒:“夏老师,谢谢你的好意,这段时间麻烦你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佟家儒:“只希望夏老师,你能在青红出殡之日,帮衬着一二,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兰瑛望着佟家儒坚定与略显疲惫的面容,最终还是默默点头应允下来。可她的心里却像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着,为佟家儒这个充满风险的计划暗暗揪心。
她深知,在这乱世之中,谋划暗杀日本军官绝非儿戏,一旦有丝毫差池,便会招致灭顶之灾。这种种危险的念头在她心头不断盘旋,让她愈发担忧起来。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青红出殡的日子。兰瑛特意请了一天假,佟家儒背着囡囡,关大刀则找了人来抬棺木。
当他在街坊邻居的注视下吹响唢呐、起灵之时,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令人错愕的事情——那本应是哀婉的丧乐,此刻传入众人耳中的却是欢快喜庆的迎亲曲调。
苏姨等人连忙叫停,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关大刀只会吹奏这喜乐。此时,众人望着佟家儒和囡囡,心中满是不忍与同情,想要安慰他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就在众人都在为此犯难之际,佟家儒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不逆天而为了……说到这里,佟家儒的声音微微哽咽,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
佟家儒:【眼角泛着泪】 “这喜乐,是我佟家儒欠青红的,今天,就算补给她。”
说完,他又征询大家的意见,众人听闻佟家儒此番言语,皆表赞同。
夏婉卿(兰瑛):【轻和慰藉道】“自古以来,丧事也有喜丧一说,青红姐是烈女子,即便离去,也该是这般洒脱的,如今用这喜乐送她最后一程,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兰瑛此言方出,老尤率先点头称是,眼神中流露出赞同之意。紧接着,街坊邻居们也纷纷响应,那声音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喜乐好,喜乐热闹。”
于是,由关大刀吹奏着喜乐,接着抬棺起灵,走去了街上……
今天是日军大部队进城的日子,上海的大街小巷仿佛被阴影笼罩,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军人。百姓们在威逼之下,不得不举起那刺眼的日本旗帜,被迫为侵略者“欢迎”入城。
负责今日治安的小野,正沿着街道巡视。忽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群人举止怪异——他们抬着一口棺材,却伴随着不合时宜的喜乐声,从日军进城方向的后方街道缓缓走来。
那支队伍渐行渐近,眼看着即将汇入日军大部队进城的主干道。他面色骤然一沉,旋即带着手下疾步奔来,气势汹汹地横亘在众人面前,仿若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生生截断了这支队伍的去路。
此时,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小野紧绷着脸,眼神中透着警惕与敌意……
小野:【大喊】“停下!”
小野目光凝视着正前方的佟家儒,眼波微微流转,就在那一瞬,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侧,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特别的存在……
小野:【看向兰瑛】 “是你?”
小野凝视着眼前,这个几日来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前些天他也曾特意前往她的居所寻觅,遗憾的是每次都是门前空寂,不见伊人身影。
今日得以相见,心中自是泛起阵阵涟漪,因此,此时与兰瑛对话时,语气中不自觉地有所缓和。
兰瑛迎上小野突然投来的目光,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僵硬的神色。
这丝微妙的情绪波动,源自她内心深处对小野那难以言说的恐惧与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心头悄然收紧……
佟家儒察觉到小野的目光在夏老师身上徘徊打量,眉心不禁微微蹙起,旋即他轻轻侧身,巧妙地将自己的身形移至二者之间,悄然挡住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小野见状,眉梢不经意间染上一抹不悦之色,可他只能将这份情绪硬生生地压在心底,接着,他便愠怒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野:【看向佟家儒】 “你干什么?”
佟家儒:“出殡,你们日本人不懂吗?送亡人上路。”
小野:【中文】“混蛋!”
随着那日本人一声怒吼突起,街坊邻居们被吓了一跳,,兰瑛强自镇定,面上虽努力维持着平静,宛如一泓静水未起波澜,可内心却似被投入了石子,泛起阵阵惊惧的涟漪……
小野:“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上海的南京政府军已经全部被驱逐,皇军的大部队正在进城,你们抬上棺材招摇过市,就是跟皇军作对 !”
佟家儒:“你们之喜日,我佟家儒之丧日 !我妻张青红惨死家中,今天正好是七天,这日子不是选的,是撞上的 !”
小野:“我命令你,滚回家里去 !等天黑了,我们完成任务以后,你再出殡 !”
佟家儒:“那不行,我们中国人的风俗,一旦起了灵,出殡的队伍不能停下,更不能后退 !
小野:【拔出刺刀】“你在激怒我?”
小野拔出刺刀,架在佟家儒的脖子上,兰瑛和关大刀以及几位街坊邻居都被这瞬间吓到了,在那一瞬间,兰瑛对佟老师安危的焦急与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冲淡了小野带来的恐惧。
夏婉卿(兰瑛):“佟老师!不要!”
这呼声中满是对佟老师的担心,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和微颤。
小野:【对兰瑛吼道】 “让开 !”
佟家儒:【轻声说道】 “夏老师,辛苦您抱会囡囡……”
夏婉卿(兰瑛):【担忧地看向佟老师,一边抱过囡囡】“好……”
佟家儒:“日本,自我六朝时立国,隋唐时学习华夏之典章制度,然而,却没有学到本质,凡是只求事功,有小礼而无大义,明治以来,自以为融入了现代文明,内心却荒蛮无边,只懂得弱肉强食……”
佟家儒:“你,作为一名日本军人,自诩武士道精神,却屠戮无辜的女人,打伤幼小的孩子,你 ! 这个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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