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章弥离去后,皇帝再次将视线投向床榻上的安陵容,眸子里闪烁着浓郁化不开的悲哀,他抬手抚摸着安陵容柔顺乌黑的长发,轻喃道:“朕认输,是你赢了,从此以后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只要朕有。”
乌黑的药汁很快就端进了承乾宫,“皇上,奴婢该服侍贵人用药了。”玉娟轻声提醒,她低着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把药给朕吧。”皇帝亲自端着药碗坐在床畔,舀起一勺药放入嘴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闭上眼睛一饮而尽,然后俯身,薄唇贴上安陵容的嘴巴,将剩下的药汁哺给她。
安陵容喝下药汁,原本紧蹙的黛眉松开了几分,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像是染上胭脂似的娇艳动人。
安陵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皇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衣袍紧贴着肌肤,凉意袭遍全身。
“苏培盛,承乾宫上下每个人抄写《药师佛心咒》十遍,供奉在佛堂前为宝贵人祈福,另在城门外以宝贵人的名义布施十日。”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嘶哑的吩咐完毕。
“是,皇上。”苏培盛忙应道,连忙派人准备御辇送皇帝回宫休息。
天已经蒙蒙亮,皇帝一夜未眠,此刻双眼通红,显然疲累至极。
“皇上,您先歇息片刻吧,等养足了精神再处置其他事宜。”苏培盛见状劝慰道。
“传夏乂进宫,朕要知道这等阴狠的毒物怎会在宫中出现!”还悄无声息的下给了宫中贵人,若是有朝一日这背后主谋敢对他下手……皇帝的眼眸倏地划过一抹寒光,不论是谁,绝不姑息。
“是,皇上。”苏培盛点头,立马叫人去宣召夏乂进宫。
——
安陵容睁开眼时,窗棂透进了一缕晨曦的光辉,映照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看起来更加虚弱不堪,宛如风中残花,随时会凋零。
她起身下床,从她的梳妆盒下摸出一颗药丸吞入腹中,随后慢条斯理的梳理着长发。
“吱呀——”房门被推开,玉娟手中端着铜盆走进屋子,见安陵容已经醒了,连忙将铜盆搁在桌上,喜极而泣,“小主,您终于醒了,真是吓坏奴婢了。”
“是吗?本小主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安陵容拢了拢披散在肩上的墨发,轻声问道。
玉娟心中一紧,连忙敛了笑,跪倒在安陵容身侧,“奴婢不敢!”脑中疯狂回忆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竟让安陵容察觉出不对。
安陵容嗤笑一声,侧过身轻抚玉娟的脸庞,“玉娟,你枕头底下剩下的药处理干净了吗?”
玉娟闻言,心中猛地咯噔一声,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颤抖着身子,磕磕绊绊地说道:“奴、奴婢……奴婢不懂小主的意思,小主恕罪。”
“本小主听闻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妹,年纪尚幼。”安陵容漫不经心的说道,却让玉娟的身子僵住,面色惨白,“想清楚了再回答。”
她的嗓音虽然温软悦耳,但是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
“小主饶命啊!奴婢也是受人胁迫,求小主网开一面,饶过奴婢吧。”玉娟噗通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泪水瞬间浸满整张脸。
“哦?你倒说说,是何人胁迫你?”安陵容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睨着玉娟,眸光冰冷。
“是……是……”玉娟支吾半晌,仍旧说不出来。
“是皇后,对吗?”安陵容伸出纤细葱白的素手轻轻挑起玉娟的下颚,逼迫她抬头与自己直视,语调平缓的说道,“我早该想到的,你是她的人,原来那么早她就在我身边放下了钉子。”
“玉娟啊玉娟,你可真是天真,你手里有着皇后残害妃嫔的证据,只要本小主一死,你觉得皇后之后会留着你这个背主之人吗?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玉娟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安陵容,“小、小主……小主救我!”
“你别怕,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保证你和你弟妹都能平平安安的,你可愿意?”安陵容勾唇浅笑,明媚灿烂,美丽夺目,但是落在玉娟眼中,只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
玉娟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咬牙说道:“奴婢愿意。”
“呵呵呵,真乖。”安陵容赞赏的拍了拍她的脸蛋儿,“你在皇后那里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千万别露馅了,否则你弟妹的命可就不保了。”
安陵容现在还没有弄死玉娟的打算,皇后放心不下她,死了一个玉娟还会再来第二个玉娟,不如就用玉娟迷惑皇后的视线,让她暂且忘记对付自己。
——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晋宝贵人为嫔,并在城门外布施十日为其祈福。”剪秋垂首禀告道,她不懂皇后娘娘为何最后会放弃要了安氏的命,反而容忍她活到现在,“娘娘,安氏无子封嫔,实在是不合规矩,皇上为她多次破例,难保安氏日后不会恃宠而骄,依奴婢看,倒不如趁着安氏现在势弱把她除掉,以免生出祸患。”
正在梳妆的皇后手指微顿,随即继续描绘着眉形,嘴角噙起一丝讽刺的弧度,“这宫中的美人是杀不完的,安氏被药坏了身子,再难有孕,一个貌美而无子的妃嫔,有何惧之?她家世低微,等皇上的新鲜劲一过,厌倦了她,她就跟宫里的那群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到时候除了本宫,她还能依靠谁?”
剪秋一怔,旋即明白了皇后话中的意思,“还是娘娘高瞻远瞩,奴婢愚钝了。”
“记得把那药是从西北传来的消息透露给宝嫔,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一旦她俩对上,本宫倒要瞧瞧皇上会偏向哪一个?”皇后嘴角勾勒起冷酷的弧度,幽幽道。
“是。”剪秋应了一声。
皇后望着镜子中自己已经显出疲态的面容,幽幽长叹,岁月对女人从来都是苛刻的,若是姐姐还在,皇上会嫌弃姐姐已经衰败的容颜吗?
皇后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去库房里挑些补品送去给宝嫔,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奴婢明白。”剪秋躬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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