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灰衣青年

云层泛着些焰色，透过空气中萦绕着的水雾，依稀可以看到日光垂下的几条红色的火带，歪歪曲曲地悬浮晃动在朦胧的视线里。稍稍动动，夏末最后一点热气就开始舔舐着每一丝在太阳底下的生机，使行人本就疲惫酸胀的眼皮被不自觉地合上—似乎一切都不痛不痒地进行着，没有什么亮丽的景致。

在这样的日子里，江夏村的坟场，依旧是郁郁葱葱的小山丘上，依旧只见得漫山遍野矗立着灰压压一片的墓碑，从这头排到那头。野草疯长，随风摇曳，仿佛一片凄清的碧色海洋在忧郁地波动。

一块孤零零的小木牌，插在路边的土堆上，冷冷清清。这会，有一个奇怪的人影，半跪在土堆前。

“禾儿妹子，你受苦，哥哥实在尽力了。”说着，那人拿起木牌前的小布偶，接着满怀心酸地擦拭了一下小木牌。

原来，这是一个身着灰衣、头戴斗笠、手提大刀的瘦削青年。仔细看去，他那瘪平的脸上还带着条疤痕。读过孤臣孽子的第一卷朋友们肯定都能猜到，他这伤痕是让江夏村的村民给打的。

村里强行重划地产时，他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哭闹着不愿意离开居住已久的家，结果经村里的人粗鲁推搡后，不小心磕在一块石头上，就那么意外地受了头部的伤，后来抢救无效去世，可把这青年气坏了。可是他在村里没亲没朋，身单力薄，想要报仇寻不到好手段，他自己也不相信能靠文明的方式解决这事，便在脑中计划着一次暴力行动。

于是，他决定先假心假意地奉承村里的人，表示不追究此事，还报名去参加村中祭祀节日的活动，给人一种大度的印象，以便让大家放松警惕。然后，再在节目中出其不意地杀他一手……可结果，失败了。

那次刺杀村长失败后，他从村里人的手中拼死逃出来，捡回了性命。这天，在迅速给妹妹的小坟打理过后，调整了一下着装，摸了摸腰间那把自号的“斩煞刀”，便开始浪迹天涯。

“诨名会郎，杀尽豺狼。”

……

经历了这些，会郎深刻意识到寻常手段实在力量有限，再说刺杀几个小角色，也解决不了这世道普遍的不公，要想解决问题，就得找更有效的方法。

早年间在河南的集市的时候，他就结识了低调先生，还意外了解到一些据说能穿越千年的铭文。那时他就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毕竟还没有如此强烈的对力量的渴望，现在重新想起来，要想实现理想，可该好好琢磨琢磨。当务之急，是和一些地上上有骨气的势力抱团。

却说会郎沿着小路走了许久，忽觉得有些口渴，便转悠一会，找到了路边小山沟里的一家茶店，坐下点了一杯茶来喝。

正在椅子上休息间，忽然，外边来了伙强盗，要到茶店里偷东西。在店中喝茶的会郎眼见形势不对，正要摸刀出手相助，结果却见青衣黑裙的阿柒在柜台上迅速操起自己用来吹奏的萧管，“ 哗啦”一下伸展开来—— 原来，那竟然是一柄可以伸缩的机关萧。

却说那个阿柒姑娘，看似身形不壮，但挥起长萧来可是虎虎生风，抡扫点劈，招招有力。而那武器虽只是由竹木做成，但实际质地上却坚实得很，戳到皮肉上，把那几个强盗打得连连叫疼，最后缴械投降。

“呦呵，有趣，想不到这人还是个练家子。”会郎心想，时下局势动荡，连个小小的茶店也藏龙卧虎。于是喝过茶水后，他询问起这家茶店的店主。

“店家，贵店最近可有奇人到访？”

“客官，您说的是什么人呀…”那个白衣店主问。

于是他说了些对方心知肚明的暗语，叫那个白衣店主报出了先前黄嘉琪和小张在雨店躲雨时候的事。

“既然如此，我去投奔他们好了…”听完讲述后，会郎寻思道。

一路继续行进到岩下村，往钱塘江方向去，到了岸边，依旧是和前文的渡河三人组打交道。

“哎呦，会哥，脸上又添新疤了？”见到一路赶来的灰衣青年，熟悉他的滔文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想我遭了多大罪呀…罢了罢了，好歹捡回条性命——话说，你们最近可看见穿着道士服过河的人？”会郎问道。

“我哪知道…每天这么多人过河，哪里记得清楚。”禹延回答。

“确实有点忘了，可能…大概…也许有吧。”滔文抓抓头发，随意的答道。

这时奇子忽然说道：“确实有的。好像上个月就有一老一少的道士，再加一个随行的中年妇女，一同渡河过去了。”

“那好，我过江去找——他过江我也过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会郎继续动身寻找他要是投奔的那股势力。至于之后的故事么，就是与黄嘉琪、昊町映那帮复社遗孤汇合，如此不谈。

再后来，会郎得到了低调先生的传闻，叫他在某处集市蹲点，去接应察言纳雅一行人。据说，他们不光有鲜活的抗争力量，带队者手上还有他所渴求的古老铭文——于是乎，他便把这事汇报给了在徽州筹备起义的众人。

“我在河南的一个朋友托信，说打北面来了一队背井离乡的索伦人——或许可以团结到我们这里。”

“那你就去带来吧。”昊町映等人点点头。

这就有了上一章结尾的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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