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锈刀与灰纹

祠堂的青砖地上蒸腾着暑气，林炎袖口下的赤焰刀仍未消散。锈迹斑驳的刀身贴着手腕血管跳动，像是用铁水浇筑的活物。测魂石上的三道灰纹刺得他眼眶发酸——那抹死气沉沉的灰色，与他七岁那年从井底打捞出的腐尸指甲如出一辙。

“让让，废武魂挡道了！”

王虎撞开人群挤到六芒星阵前，兽武魂铁甲犀的虚影在身后凝实。少年故意用犀角挑起林炎的衣摆，粗麻布撕裂声混着围观者的哄笑，惊飞了檐下一窝雏燕。林炎踉跄后退时，赤焰刀火苗突然暴涨三寸，在王虎粗布裤脚燎出焦黑的缺口。

“小畜生找死！”

铁甲犀裹挟着土黄色魂力冲撞而来，林炎被气浪掀翻在供桌旁。香炉倾倒的瞬间，他看见养父的假肢喷出蒸汽——林山枯树皮般的手掌握住王虎手腕，铁钳似的力道掐得骨骼咯咯作响。

“魂力七级很威风？”林山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铁甲犀的罩门在左肋第三片鳞，要我教你吗？”

烟杆头精准地戳中铁甲犀虚影的肋下，魂兽哀嚎着溃散成光点。王虎惨白着脸跌坐在地，裤裆间漫开一片腥臊水渍。人群死寂中，林山拖着养子走向祠堂大门，铁假肢碾碎青砖的脆响像是碾在所有人脊梁上。

日头西斜时，林炎蹲在后院井边冲洗伤口。掌心的赤纹已蔓延至虎口，灼痛中带着诡异的麻痒——像是无数蚂蚁啃噬着骨髓。水桶倒影里，养父正在拆卸假肢，齿轮转动的轻响惊起了草垛里的灰雀。

“军用级魂导关节，带自毁符文。”林山突然开口，指腹摩挲着假肢内侧的星纹凹槽，“十二年前从血蟒斗罗尸体上扒下来的。”

蒸汽裹着荧蓝液体从接口喷出，在地面蚀出星形凹痕。林炎盯着那抹幽蓝渗入青砖缝隙，恍惚间看见砖石表面浮现细密的星图——与周牧书房暗格里那卷残图如出一辙。

“今晚吃黍米饼。”

养父甩来沾满煤灰的围裙，转身时裤脚甩出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林炎揉着发烫的右手，突然注意到井沿结了层薄霜——这盛夏黄昏，井水竟冒着丝丝白气。

黍米下锅时，林山假肢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男人猛地踹翻灶台，滚烫的陶罐砸在井沿，蒸腾的水雾里浮着几片冰晶。林炎弯腰去捡碎片，指尖触到罐底黏着的银蓝色羽毛——那羽毛突然化作流光钻入他掌心，赤纹顿时泛起星辉。

“别碰！”

林山的烟杆横扫过来，却在触及少年手背时骤然停滞。铁制假肢的齿轮疯狂转动，男人眼中翻涌的星云旋涡与周牧警告林炎时的银光别无二致。院墙外突然传来夜枭啼叫，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子时的月光染着血丝。

林炎蜷在地窖稻草堆里，右手的星辉与赤纹交织成网。祠堂方向的犬吠声突然凄厉如哭，他摸到养父枕下的羊皮地图，血珠从结痂的指尖渗出，在“星辉城钟楼”的标记上晕开银河旋涡。

“砰！”

第一颗火球砸穿屋顶时，林炎正梦见母亲。梦中女子被星链锁在祭坛，长发间缀满破碎的齿轮。铁链崩断的脆响与现实的爆炸声重叠，他滚下地窖木梯的瞬间，看见养父立在火雨中，烟杆化作的星纹剑正与七道黑影缠斗。

“诛杀令时效十九年，星神卫。”

罗刹面具首领的嗓音像是砂纸打磨骨头，玄铁利爪撕开林山肩头血肉。荧蓝色的血喷溅在梨树上，灼得白花瞬间凋零。林炎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被星辉锁住——掌心的赤纹不知何时已爬上脖颈，在皮肤下织成光网。

“跑！去钟楼找……”

林山将星纹吊坠抛来的刹那，第四柄利刃贯穿他胸膛。齿轮心脏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最亮的天枢星正指向周牧书房的方向。林炎接住吊坠的瞬间，星辉如海啸般灌入瞳孔，左眼化作星空旋涡，右眼燃起赤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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