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铜骸骨

青铜锁链擦过沈墨耳际的瞬间，他闻到了铁锈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苏瑶的吟唱声陡然拔高，机关鸟群突然在空中凝滞，鸟喙齐齐转向钟楼方向。赵铁柱的厚背刀还卡在蛇头齿轮里，刀身不知何时爬满了冰晶。

"别呼吸！"五长老甩出三枚铜钱击碎冰晶，"这些是寒髓虫，沾上皮肤就会钻入血脉！"

沈墨旋身斩断缠住手腕的困龙索，墨韵剑的裂痕中渗出银色液体，落地竟化作游动的蝌蚪状生物。这些银蝌蚪扑向最近的寒髓虫，吞噬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苏瑶的白发扫过其中一只银蝌蚪，它突然膨胀成蟒蛇大小，鳞片间闪烁着《天工开物》残卷上的文字。

"活体机关术..."五长老的声音在颤抖，"墨韵剑是药王谷的试验品！"

钟楼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整座青铜城池开始折叠变形。街道两侧的商铺墙面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铜镜，镜面将月光折射成惨白的光网。沈墨拽着苏瑶扑向最近的巷口，光网擦着后背掠过，在青石板上烙出焦黑的八卦图案。

赵铁柱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胸前的刀疤裂开，爬出金线蛊虫组成的蜈蚣，直扑昏迷的萧逸尘。五长老甩出朱砂符纸，蛊虫却在火焰中蜕变成透明飞蛾，翅膀扇动间洒落磷粉，在虚空勾勒出药王谷地图。

"去钟楼！"苏瑶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天工开物》在日晷下面！"

沈墨这才发现城池中央的日晷竟在逆时针旋转，晷针影子指向的时辰比外界慢了整整三刻。当他试图靠近观察时，地面突然塌陷，九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镌刻着西域名讳，落款日期却是二十年后！

"小心身后！"苏瑶的流云袖卷住沈墨腰间。一具棺椁轰然开启，跃出的不是尸体，而是通体青铜的机关人。它的胸腔镶嵌着水晶球，球内悬浮着缩小版的藏剑山庄，山庄上空盘旋着血色凤凰。

机关人挥拳砸来，拳风裹挟着西域香料的气味。沈墨以剑鞘格挡，墨韵剑却自发刺向水晶球。当剑尖穿透水晶的刹那，整座青铜城池突然静止，众人耳边响起少女的啜泣："阿爹，瑶儿害怕..."

"这是...我的声音？"苏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五岁的自己躲在药柜后，看着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将龙渊剑刺入母亲胸膛；剑身吸收鲜血后浮现凤纹，母亲临终前按在她掌心的金印...

机关人突然跪下，胸腔水晶球迸射青光，在空中投射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画面——二十年前的藏剑山庄祠堂，大长老正将龙渊剑浸入血池，池中浮沉着九个青铜婴儿！

"九婴祭剑！"五长老踉跄后退，"难怪龙渊会魔化，原来他们用上古邪术..."

地面再次震动，其余八具棺椁同时开启。每个机关人胸腔都嵌着不同门派的水晶模型，嵩山少林、峨眉金顶、唐门密室...最末一具棺椁中跃出的机关人手持折扇，面容竟与苏瑶有七分相似！

"娘亲..."苏瑶的金血滴在折扇机关人身上，它突然停止攻击，折扇展开露出半幅星图。沈墨眼尖地发现星图缺角处，正是墨韵剑此刻在地面投下的影子。

"拼图！"他挥剑削下墨韵剑影投射的青砖，"赵兄，把你刀上的冰晶抹在缺角处！"

赵铁柱忍痛掰下肩头冰晶按在砖面。当星图完整拼接的刹那，日晷迸发耀眼光芒，晷盘裂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腐朽的羊皮卷气息混着血腥味涌出，阶梯深处传来清晰的滴水声。

众人扶着萧逸尘艰难下行。阶梯两侧的壁画令沈墨心惊——初代天机阁主手持活体剑与九婴搏杀，剑身流淌的银液与墨韵剑裂痕中的物质一模一样。当看到最后一幅壁画时，苏瑶突然瘫坐在地：画中圣女捧着青铜心脏，她的脸正是苏瑶母亲的模样！

阶梯尽头是布满青苔的青铜门。门环上的睚眦雕像突然转动眼珠，用生涩的汉话说道："以血问路，以骨为钥。"

沈墨刚要割破手掌，苏瑶却按住他："这门认的是药王谷嫡系血脉。"她将金血抹在睚眦口中，门内传出机括转动的脆响。当门扉开启时，五长老的火折子照亮了满室寒光——数百具青铜骸骨呈跪拜姿态，中央玉台上摆放的正是完整的《天工开物》！

赵铁柱突然暴起冲向玉台。沈墨的警告还未出口，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突然四分五裂，断肢处不见鲜血，只有齿轮与弹簧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是傀儡！"五长老扯开赵铁柱的衣襟，皮下赫然是青铜骨架，"真正的赵镖头恐怕早已..."

苏瑶的玉佩突然飞向玉台。当玉佩嵌入《天工开物》封面的凹槽时，青铜骸骨们突然抬头，眼窝亮起幽蓝鬼火。它们以诡异的韵律叩拜，颌骨开合间吟唱着古老的占星歌谣。

沈墨的墨韵剑突然脱手插入地面，剑身银液疯狂涌动，在空中勾勒出星图轨迹。当星图与骸骨们叩拜的节奏重合时，玉台缓缓升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血池。池中悬浮着九盏青铜灯，灯芯竟是仍在跳动的婴儿心脏！

"这才是真正的九婴..."五长老老泪纵横，"当年药王谷用活婴炼制长生灯，难怪会遭天谴..."

苏瑶突然纵身跃向血池。沈墨飞扑阻拦，却见她金血所到之处血水自动分开，露出池底的水晶棺椁。棺中女子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的莲花金纹与苏瑶一模一样。

当苏瑶触及棺椁的瞬间，整座地宫响起震耳欲聋的机械之音："检测到圣女血脉，天工核心启动。"

青铜城池开始解体，无数齿轮升空组成巨大的浑天仪。仪体转动投下的光影中，浮现出天机阁主的真容——那是个与沈墨面容相似的青年，眉间嵌着墨韵剑同材质的银珠！

"师兄？"五长老突然尖叫，"不可能！你二十年前就..."

光影中的青年微笑抬手，浑天仪突然射出光索缠住沈墨。墨韵剑发出悲鸣，剑身裂痕中伸出银色触须扎入沈墨手腕。苏瑶想要上前，却被突然活过来的青铜骸骨按跪在地，那些骸骨的手骨居然都戴着藏剑山庄弟子的指环！

"欢迎来到真实。"青年光影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从今日起，你便是第九代天工核心。"

沈墨的视野开始数据化，他看到萧逸尘体内的金蚕蛊正在啃食时间，看到苏瑶血脉中流淌的星图，甚至看到二十年前药王谷惨案的全貌——所谓魔剑出世，不过是天机阁为了获取活体试验品的骗局！

在意识被银液吞没前，沈墨用最后力气将墨韵剑刺入浑天仪核心。剧烈的爆炸中，他听到苏瑶撕心裂肺的呼喊，看到青铜城池崩塌成无数带着《天工开物》经文的齿轮，其中一片正巧嵌入他破碎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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