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在青玉灯台上积成红珊瑚般的珠串,今秣倚着鹅羽软枕,指尖无意识摩挲护心镜边缘的茉莉纹。
春桃捧着安神茶进来时,正见她对着铜镜出神,镜中映着的眸光似三月融化的雪溪,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少夫人,老医师候着呢。"
春桃将暖炉塞进她冰凉足底。
今秣回神时簪尾流苏扫过颈间,晃碎了一室烛影。
老医师搭脉的丝线绷在腕间,忽如春风拂过琴弦般轻颤起来。
"这...这脉象如滚珠走盘..."
老山羊须抖得险些打翻针囊,浑浊老眼迸出精光。
"恭贺少夫人,是喜脉啊!"
茶盏从春桃指间坠落,碎瓷溅起的药香里。
今秣怔忡地抚上腹部。
护心镜自膝头滑落,镜面映着跳动的烛火,恍若北境雪夜杨羡甲胄上未化的霜花。
她指尖触到镜缘自己绣的茉莉,忽觉那歪扭的针脚都成了含苞的花蕾。
其实像她这样懂医的人,早就猜到会是有身孕了,可还是不敢断定。
如今,算是心中有底了。
"快!八百里加急......"
王副将靴底碾着碎瓷就要往外冲。
今秣:"且慢。"
今秣轻声唤住,尾音打着颤。
她取过案头杨羡常读的《兵策》,指尖抚过书页间夹着的干茉莉——那是临别前夜她簪在他鬓边的。
泪珠无声坠在"出其不意"四字上,墨迹晕成朵颤抖的花。
春桃捧来帕子要拭,却被她轻轻推开。
今秣将护心镜贴在微凉的腹间,玄铁渐染体温。
今秣:"北境狼烟未散,此刻传报只会让郎君分身,不必生事。"
她忽然轻笑,泪珠滚进梨涡。
今秣:"这孩子倒会挑时辰。"
窗外飘进细雪,沾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今秣执起杨羡留下的匕首,刀鞘"安"字刻痕里嵌着的玄铁屑闪着微光。
她引着春桃的手按在自己腕间。
今秣:"你摸摸,这脉搏跳得比上回配麻沸散时还急。"
老医师跪在屏风外絮叨禁忌,今秣却望着北境方向出神。
指尖在《兵策》扉页描摹,不知不觉勾出个蜷缩的婴孩轮廓。
"少夫人,可还有什么需要制备的?."
今秣:"再添些蜜渍青梅,等春来化冻,酸甜口最克孕吐。"
更深露重时,今秣独自对烛火缝制襁褓。
银针在玄色布料上绣出并蒂茉莉。
腹中忽地一动,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渗进花蕊,倒像极了杨羡心口那道箭疤的颜色。
今秣:"你爹说过,伤疤是勇士的功勋。"
她将襁褓贴在面颊轻笑,泪珠滚过细密的针脚。
今秣:"只是娘亲这绣工,怕要把你裹成小花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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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鸽跃上窗棂那日,衔来的羽箭上系着染血的绢帕。
今秣解布条时,护心镜的系带忽地崩断。
镜面映出她含泪的笑靥,与帕上狂草相映成趣。
"正月破敌,当归有期。"
她将绢帕覆在微隆的腹间,玄铁镜背的茉莉纹路缠着落日余晖,恍若那人临别时印在她眉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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