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光景说过就过。
青石巷的薄雾还未散尽,杨羡策马踏碎晨露。
玄铁甲未卸,马鞍旁悬着的敌将首级随疾驰摇晃,却不及他心跳震耳。
青州府邸朱门洞开刹那,他靴底碾碎门槛边新开的茉莉。
杨羡:"今秣!"
回廊尽头的湘妃竹帘轻晃,今秣执针的手顿在襁褓间。
她转头,看到那张与记忆中雪夜分别时一般无二的脸。
她惊喜地起身欲迎,却被五个月的身孕坠得踉跄。
杨羡玄色披风卷着血腥气扑来,却在触到她腹部的刹那僵如石雕。
指尖悬在绣着茉莉的襁褓上。
杨羡:"这...这是......"
今秣引着他颤抖的手覆上胎动处。
今秣:"腊月初八破敌时,孩儿踢了我一脚呢。"
泪珠滚进梨涡,沾湿他甲胄上干涸的血迹。
今秣:"倒像替你庆功。"
剑鞘"当啷"砸地,杨羡单膝跪地,侧脸贴在她腹间。
北狄王庭都未使他折腰的将军,此刻玄铁护膝深陷青砖。
杨羡:"会动了...方才踢了我掌心......"
沙哑的嗓音混着铠甲轻颤,惊得梁间燕雀啁啾。
春桃捧着战袍候在门外,见杨羡忽然扯开护心镜。
那道救今秣时留下的箭疤下,心跳震如战鼓。
杨羡:"叫杨什么好?要个能挥剑的名......"
今秣:"万一是女儿?"
今秣笑着落泪,指尖抚过他新添的额伤。
杨羡:"便教她使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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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窗棂时,今秣拆着杨羡带回的战利品。忽从北狄王旗中抖落支白玉簪,正是离别那夜她遗落的。
杨羡耳尖泛红。
杨羡:"路过漠北时...顺手捡的。"
今秣:"顺手捡了三百里?"
今秣将簪子斜插发间,茉莉香萦绕。
今秣:"王副将说,有人为这支簪挑了整座战利品营帐。"
杨羡:"他多嘴。"
更漏滴到子时,杨羡仍盯着今秣隆起的腹部。
掌心那道为刻"安"字留下的疤,正贴在胎动处。
杨羡:"那日雪夜逐敌,心口忽地滚烫......"
今秣:"是孩儿踹的。"
今秣握着他生茧的指头点穴位。
今秣:"这儿是百会,将来习武扎马步要先护......"
骤起的号角惊破春夜,杨羡本能去摸剑柄。
今秣却将匕首塞进他掌心,往他怀里钻了钻。
今秣:"是更夫报晓。"
她笑着将狼毫塞进他手中。
今秣:"给孩儿起个小字?"
烛光跃过染血的战报,映着杨羡歪扭的"安"字。
今秣:"安?我喜欢这个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今秣笑中都带着些慈爱了。
今秣:"这日子过得太恍惚了,好像昨日我还一个人坐在洞房花烛的婚床上,怎么今日孩子都来了。"
她突然想翻翻旧账,显然对独守空房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杨羡叹气,吻了吻她的眉眼。
杨羡:"是我不好。"
杨羡:"原是因父亲又擅作主张,我恼他,才对你这般。"
今秣嗤笑出声。
今秣:"现在还恼吗?"
杨羡:"不恼,该谢他。"
窗外春风尽起,北境之战最后一面胜旗被吹起,方向,却不偏不倚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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