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滴响,青蓿正跪坐在药庐青砖上捣碎药材。
前几日被刺伤的肩头伤口还没愈合,夜里寒气深重时,痛得难以入睡,她自己抓了几味药材养伤。
窗外竹影割碎满地月光,她望着掌心被石臼磨破的水泡,突然听见宫尚角寝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
青蓿缓缓推开门扉。
见宫尚角赤裸着上身,躺在墨池里,玄铁护腕深深勒进肿胀的腕骨。
长老院议事厅的檀香还黏在喉头,他咬碎第三颗镇痛丸,却压不住内力旧伤——那是三年前试炼时侵入心脉的毒。
他痛苦的浑身颤抖,却咬紧了牙关连一丝呻吟声都不曾发出,
宫尚角:"出去。"
月光透进来时,他内心杀意瞬起
他明明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踏进这里半步。
可在看清来人时滞住了动作。
青蓿端着药盏立在屏风旁,素纱裙摆沾着灶灰。
宫尚角眯起眼,目中狠厉未减半分。
宫尚角:"谁准你..."
话未说完,青蓿突然踏进墨池跪坐在他身边。
她冰凉的手指按在他滚烫的腕脉,霎时,她又感知到了宫尚角的心境。
如坠寒潭——身体像是后背破碎的脊骨在血肉里翻搅,长老的讥讽化作毒针游走经脉,还有...还有十岁那年母亲棺椁前的长明灯灰。
青蓿:"咳!"
血溅在茜纱帐上,青蓿整个人疼得佝偻。她把脉的手抖个不停却没有松开,另一只死死抠住心口,仿佛有把利刃在剐蹭魂魄。
宫尚角看见她嘴角蜿蜒的血线滴在衣襟,晕开数朵红梅,亦是震惊青蓿为何又突然与他一样痛苦如此。
宫尚角:"滚...开..."
他抬手欲挥,却被剧痛扯得仰倒回墨池。
青蓿扑上来按住他肩井穴。
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她瞳孔猛地扩散,又一口鲜血喷出,几滴溅在宫尚角的眼角。
那血竟还透着诡异的青灰色,顺着肌肉纹理下滑到宫尚角的脖颈。
#宫尚角:"你..."
宫尚角嗅到血中的龙脑香,那是镇痛药引的味道。
青蓿用染血的唇含住药匙,将汤药渡进他齿关。
她颤抖的睫毛扫过他鼻梁,带着将死之人的凉意。
宫尚角在剧痛中尝到腥甜,却鬼使神差地咽下了那口混着两人鲜血的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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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响时,青蓿正将安神香灰换成接骨木。
她扶着药柜起身,望见铜镜里自己惨白的脸——唇角血迹已干涸成褐斑,像极了前世咽气时棺椁上的符纸。
宫尚角:"你怎知我需要这个?"
宫尚角已经平复大半,体内灼烧感已经褪去。
青蓿手一抖,药匙掉进香炉,溅起星火烫红指尖。她转身望见那人披着半敞的里衣在逆光里,掌中握着干涸的药渣。
青蓿:"龙血竭过量伤肝,公子该进些甘草水。"
她答非所问,弯腰去拾滚落的药杵。
玄色皂靴突然踩住檀木杵,宫尚角俯身时领口滑出半枚染血的玉佩
宫尚角:"昨夜,你为何又会出现。"
他捏起她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眼底血丝。
宫尚角:"又为何同我一样,痛苦至极。"
青蓿被迫仰起的脖颈显出青紫脉管,那里有颗朱砂痣随脉搏跳动。
她望着宫尚角眉间新添的竖纹,突然想起昨夜感知到的画面——蚀骨冰针刺入经脉,火室熔岩灼烧皮肉......
没有人站在他身后,没有人帮他抚慰伤口。
宫尚角:"说话。"
他拇指按上她渗血的唇角。
窗外惊起寒鸦,青蓿在剧痛中绽开微笑。
这个笑让宫尚角想起母亲灵前碎裂的长明灯,想起试炼最后一关的重生,想起所有即将消逝的美好事物。
宫尚角恍然间失神愣住。
药杵突然被抽走,青蓿踉跄跌进晨光里。
她听着身后玉珏声渐远,将喉间新涌的血咽回肚肠。
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混着昨夜未散的血气,在梁上结成张无形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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