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弦坐在太和殿案前,手持朱笔批阅奏折,却只是眼睛盯着奏章的发呆,朱笔的墨汁滴到奏章上都未察觉——婕茹失踪快三天了,到现在还没音讯全无,连前日赶去寻找的李翎将军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他找到了人没有。
他前后派出几拨人到皇城外找人,不是说没找到,就是说有查到李将军行路轨迹,但到最后就变成了“不知所踪”,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七弟和小九在接到李翎代为转达的消息之后就带着人分头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宫,真能把人急死……
这时,一个宫人出现在殿门口禀告:“皇上,茗嫔娘娘求见。”
萧弦被打断思绪,微微皱眉道:“朕有要事在身,今日不见了。”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奏折上,余光中瞥见宫人还站在殿门口没走,只好不耐烦道:“怎么了?没听清朕的话还是听不懂朕的意思?”
宫人慌道:“皇上恕罪,奴婢听清也听懂了,是茗嫔娘娘说她来了几次您都拒绝见她,不知是她又犯什么错或是惹了皇上不高兴,在门口哭着不肯走,还说若是今天还见不到您,她就在门口跪着赎罪了。”
萧弦眉心拢成了疙瘩,将手中的朱笔放到笔架上,起身去了门口,果见盛芙茗跪在地上不住的抹泪。
“好好的跪在地上作甚,”他远远的瞥一眼,不无烦恼道,“朕又没对你怎么着,你这般是为何?平身说话。”
盛芙茗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起身行礼道:“臣妾谢皇上。”
“好了,你现在见着朕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萧弦此刻真没心情去欣赏美人,一颗心全在失踪未归的婕茹身上。
“皇上,臣妾知道您担心皇后,可您也得保重龙体才是……”盛芙茗微微抬头,眼里含了些许委屈道,“臣妾接连两日到这儿来看望您,想给您送点夜宵垫肚子,您为何不让准我进殿,昨儿还惹了您动怒,臣妾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满以为皇后不在宫里,自己只要大胆主动点,他定然不会拒绝见面,甚至还能在他房里多呆一会儿,哪想到他接连拒绝了她几次,昨夜还把她给骂了。
“太和殿是朕和皇后生活的地方,”萧弦眉心收拢,表情不悦道,“皇后现在不在宫里,朕岂能让旁的女子进入?就是妃子也不成!再说送夜宵也不是茗嫔的分内事。”
盛芙茗被萧弦三言两语点破心思,顿时不知所措,她赶忙颔首低声道:
“皇上恕罪,臣妾知道皇上这些天为了皇后茶不思饭不想的,担心您龙体欠安就想亲自来问候一声,却不知犯了忌讳,是臣妾愚钝了。”
萧弦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叹口气:“罢了,今天茗嫔就陪朕走走。”
盛芙茗低眉垂眼,在萧弦走过她身边时,瞬间嘴角上扬……
皇宫,御花园。
盛芙茗跟在萧弦身旁,亦步亦趋的走着,努力不让自己做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也许是觉得气氛沉闷了,萧弦望着深秋下凋零的花园景致,淡淡道:“平常看你话挺多的,怎么今天一句话不说?”
“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挂念皇后,”盛芙茗小声回话,“不忍叨扰了您。”
萧弦默然片刻,缓缓道:“没关系……”
两人最后在一个假山池边驻足,萧弦望着池子里追逐嬉戏的鱼儿和鳖,扬起唇角,似是有话要说,却生生忍住了。
盛芙茗见萧弦难得露出笑容,亦是附和的轻笑道:“臣妾听说这些活物都是皇上特意叫人养着的,看上去似乎长大了不少,蛮有意思。”
萧弦的视线依然在池塘里的海鲜上,眼里含着浅笑:“不,这些个鱼和虾都是朕要皇后养下的,就等着哪天长个头了再给朕做下酒菜,皇后的厨艺可比御膳房的掌厨师傅强太多了,”他说着说着,笑容消失于无,“可眼瞧着这些鱼虾长大了,皇后人却不见了。”
盛芙茗微微蹙眉:怎的不管她说什么,总能勾起他对皇后的思念呢?
“皇上,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盛芙茗伸手试着挽住萧弦的胳膊,小声道,“您别太担心了。”
萧弦仿若无知无觉,自言自语道:“朕岂能不担心,皇后自几年前一次不告而别,此后就再也没有过,不管去了哪里都会与朕知会一声,但这一次却是明显被人给掳走的迹象,朕偏偏没法亲自出宫去寻她,如何能不着急?”
“皇上得在宫里处理各种朝政,自是不能轻易出宫去,”盛芙茗扬起头看向萧弦,极力安抚道,“皇后娘娘最是贤惠,定然能理解皇上,不会责怪的,何况摄政王和怡亲王已各自领着护卫出宫去寻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自从自己以退为进,事事“皇后优先”,果然与皇上拉近了不少。
萧弦苦笑的提了提唇角:“朕倒不是怕她责怪,而是气恼自己不能像摄政王和怡亲王那样亲自出宫去寻她,从前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
盛芙茗瞬间感到很无力,生无可恋之下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道:“皇上若觉得等待的日子难熬,不如与臣妾对弈几局如何?没准对弈几局后,皇后就回宫了呢。”
萧弦拢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只淡淡道:“也好,就照茗嫔所言,我们下下棋。”
盛芙茗心下雀跃,却没敢在脸上漏出来,她垂着头,目光闪了又闪,道:“不过,这些日子,臣妾为了精进棋艺,把几盒象棋都拿到茗月殿了……”
萧弦没多想,只顺着盛芙茗的意思道:“无妨,朕陪你去拿象棋。”
盛芙茗心都要跳出来了,屏住呼吸道:“是,皇上。”
就这样,萧弦随盛芙茗去了她的住处“茗月殿”,只是他没进去,只在门口等着。
盛芙茗只好自己进殿去拿象棋,但她留了个心眼,有意说找不到象棋,要再找找。
她在殿内假装找象棋,希望皇上等不住了能进来帮忙“找”象棋,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人影,原想再“耗一耗”,又担心把他等急了会鸡飞蛋打,于是出了殿门,却吃惊的发现原本等在门口的萧弦不见了,只剩下随行的宫女。
“皇上呢?”盛芙茗面上发急,心下惴惴的问宫女。
担心他是等得不耐烦而走人了。
“回茗嫔娘娘,”宫女近前微微颔首,回话里含了些许讥诮道,“方才您在殿内找象棋,皇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您出来,原是要进殿去看看,可谁知摄政王和怡亲王突然回宫,让公公找到这儿来给皇上传话,皇后娘娘已经找到,皇上很高兴,赶着回去见两位王爷了……”
盛芙茗一听,气得七窍生烟,返回茗月殿内将放在桌上的几盒象棋尽数甩了出去,象棋子从盒子里飞出来,散落一地……
她仿佛还不够解气,抬脚就踩,一下接一下狠狠踩在象棋上,恨不能踩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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