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风起,锦书阁内鎏金鹤嘴炉腾起袅袅青烟。林锦书自紫檀拔步床上惊醒时,腕间赤凤纹正泛着诡异的胭脂色。昨夜缝合的伤口渗出幽蓝血珠,顺着白玉般的指尖滚落在妆奁的孔雀石粉上,竟诡异地凝成"永乐八年"四个篆字。
"姑娘又梦魇了?"
贴身丫鬟春棠捧着鎏金錾花香炉进来,炉灰里混着地窖独有的硫磺气息。林锦书突然攥住她手腕,琉璃护甲刮破烟罗袖口——那截雪白小臂上,朱砂色的守宫砂竟与自己锁骨下的印记完全对称。
铜漏忽地凝滞。
妆台菱花镜骤然漫出血光,将林锦书拽入幽冥。再睁眼时,钦天监废墟中的星晷盘正泛着青芒。沈砚跪在残垣间焚烧密卷,火舌舔舐的《观星要术》残页上,"双月同天"四字扭曲成噬心蛊虫,钻入他渗血的指节。
"长公主用幽冥镜引天火......"沈砚的嘶吼混着骨裂声,道袍左臂豁然撕裂,尚未结痂的七星阵眼渗出血珠,竟在焦土上凝成西洋望远镜的蝌蚪符文,"她要把整个大昭炼成噬心鼎!"
林锦书抚上心口逆北斗胎记,前世记忆如毒藤绞入肺腑——谢珩将她抵在浑天仪黄道环上,箭伤渗出的血染红角宿星官:"朱明锦,你在我命纹里种蛊六百年......"
镜面轰然炸裂。
万千碎屑凝成谢珩的虚影,蟒袍帛带缠住她腰肢。他指尖摩挲她腕间赤凤纹,玄色袖口露出半截缠着金丝的天文尺:"这硫磺不是地窖的,是你我合卺夜埋在梧桐树下的......"话音未落,幽冥火自镜中涌出,映出锦书阁暗格里的洒金婚书——
"永乐八年三月初七,聘林氏锦书,聘礼为噬心蛊七十二对。"
青铜钱剑破空而至,沈砚的道袍染着星屑:"指挥使好手段,连转世都要带着合卺蛊!"剑风扫落林锦书鬓边累丝珠花,露出耳后新添的齿痕,与谢珩蜡像颈侧咬痕严丝合缝。
地宫突然震颤如雷。谢珩将人扯进怀中,心口箭伤涌出的蓝血渗入赤凤纹,在两人相贴处凝成阴阳双鱼佩。沈砚的紫微星盘轰然炸裂,星屑扎入林锦书后颈时化作谶语:"血镜牵丝日,噬心归位时。"
"现在明白了?"谢珩咬破她指尖,血珠坠入铜镜裂缝竟发出玉磬清响,"你每破译一页《璇玑录》,噬心蛊就蚀我一寸魂魄。"蟒袍下摆扫过她脚踝,露出小腿内侧的七星阵——与沈砚臂上阵眼恰好相逆。
五更梆子穿透浓雾时,林锦书在锦书阁醒来。菱花镜映出颈间红痕,正是谢珩昨夜咬破的位置。春棠送来密函,展开竟是沈砚的飞白书:"明日亥时,地宫验骨。"
暗格中的婚书无风自动,染血处多出一行朱批:"以噬心为聘,换七世同棺。"林锦书指尖抚过"噬心"二字,孔雀石粉突然腾起幽蓝火焰,在镜面映出六百年前——
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的谢珩跪在太庙前,心口插着刻满梵文的陨铁箭。他攥着半块双鱼佩望向祭坛,那里躺着穿皇后翟衣的朱明锦,她手中的《璇玑录》正渗出蓝血,在汉白玉地砖上蜿蜒成星图。
"姑娘!西厢房的铜镜......"春棠的惊呼戛然而止。林锦书转头望去,见小丫鬟双目空洞如琉璃,嘴角却诡异地勾起:"姐姐,噬心蛊该醒了。"
铜镜轰然炸裂,万千碎片化作血色丝线缠上林锦书手腕。她突然看清春棠耳后的七星印记——与沈砚臂上阵眼分毫不差。地宫方向传来编钟轰鸣,混着谢珩沙哑的冷笑:"沈监正,你这移星换斗的把戏,当真以为能瞒过噬心蛊?"
林锦书踉跄扶住妆奁,孔雀石粉混着蓝血在掌心灼烧。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合卺夜交杯酒中的蛊虫,浑天仪上纠缠的体温,还有谢珩咽气前塞进她手中的半块双鱼佩。那玉佩此刻正在暗格中发烫,与婚书上的朱批遥相呼应。
"以噬心为聘......"她喃喃重复,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朱砂痣泛着血光,竟与春棠臂上守宫砂产生共鸣。地宫方向传来沈砚的厉喝:"朱明锦!你还要被他蛊惑几世?"
铜镜碎片突然凌空飞旋,凝成谢珩苍白的脸庞。他心口箭伤涌出蓝血,在虚空中绘出星图:"当年你用《璇玑录》封印噬心蛊,如今唯有你我魂魄相融,方能......"
话音未落,沈砚的铜钱剑穿透虚影,星屑如雨坠落。林锦书看见两个男人的命纹在虚空中纠缠——谢珩的赤凤纹与沈砚的七星阵,竟都是《观星要术》残页所化。
"血镜牵丝,原来如此。"她突然轻笑,腕间赤凤纹绽放血光。妆奁中的孔雀石粉腾空而起,在铜镜残片上勾勒出永乐八年的婚书全文。当最后一道笔画成形时,地宫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暗格中的双鱼佩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蜷缩的噬心蛊虫。林锦书记起来了——六百年前合卺交杯时,是她亲手将蛊虫种进了谢珩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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