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薄荷撞碎冰

铁门锁链撞碎一地蝉鸣时，迟傲指尖的冰茉莉正在往下滴水。七月末的晨光像融化的玻璃糖纸，黏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拐过教学楼转角，玛瑙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衬衫少年正倚着走廊栏杆翻作业本，后颈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半枚朱砂痣。物理练习册在晨风里哗啦啦作响，扉页上"林竹昊"三个字晃成虚影。

迟傲刹车的瞬间已经晚了。冰镇饮料瓶撞上作业本，凝结的水珠在纸面炸开墨色烟花。

"同学，"对方食指勾住快滑落的书包带，被水渍洇透的袖口下腕骨清瘦，"教导主任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迟傲盯着他睫毛上跳动的光斑。风送来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混着作业本上未干的蓝黑色墨迹。直到远处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攥着对方校服下摆。

"赔你。"迟傲扯下胸牌塞进对方掌心，冰茉莉在两人相触的皮肤间融成温热。林竹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过金属牌上"迟傲"的凸痕，忽然用作业本挡住半张脸。

"迟同学，"他眼底漫出星子般的笑意，被水浸透的纸页下传出闷笑，"你确定要在案发现场留名片？"

教导主任的怒吼穿透走廊时，迟傲的手腕正被薄荷香缠住，林竹昊拽着他闪进消防通道，冰茉莉从倾倒的瓶口汩汩流出，在台阶上蜿蜒成透明的锁链。

"赔罪的话，"少年用浸湿的纸巾擦过他发烫的耳尖，玛瑙色瞳仁里映出迟傲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是要作业本——"沾着茉莉香的手指突然点在迟傲胸口，"还是要我？"

楼道窗外，被惊飞的鸟雀撞碎满树阳光。

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轻晃，迟傲的后背抵着冰凉瓷砖。林竹昊的膝盖卡在他两腿之间，浸透茉莉香气的纸巾正顺着他的锁骨滑向心口。

"要赔的话，"温热气息拂过他渗汗的鼻尖，"我比较挑食。"

楼下传来教导主任暴躁的推门声，林竹昊突然攥紧他胸牌链条。金属棱角硌进掌心的瞬间，迟傲嗅到对方领口漫出的薄荷味竟掺着极淡的药香。

"别动。"林竹昊用唇语示意，指尖挑起他第二颗纽扣。冰茉莉突然从迟傲松开的指间坠落，在十二级台阶上敲出清脆的圆舞曲。

教导主任的脚步声蓦地停顿。

迟傲猛然扣住林竹昊后颈，将那抹朱砂痣按进掌心。怀中的少年突然僵住，喉结在他拇指下方轻轻滚动。染着水汽的作业本飘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最后一滴茉莉茶正渗进"林竹昊"的签名。

"新来的转学生？"教导主任的皮鞋尖出现在的转角，林竹昊突然咬住迟傲的校徽。金属胸牌边缘的钢琴键纹路硌破他唇角时，迟傲终于看清对方玛瑙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领口大敞，锁骨上蜿蜒着透明的糖渍。

蝉鸣撕开凝滞的刹那，林竹昊拽着他撞开天台铁门。盛夏的风卷着碎金扑来，迟傲胸牌链条还缠在对方指间，在阳光下闪成五线谱的模样。

"现在要追的..."林竹昊倒退着踩上水箱阴影，晃了晃彻底泡发的物理作业本，"可是要赔双份了。"

铃声恰在此时碾碎满楼喧嚣。迟傲摸到裤袋里融化的冰块，忽然想起后巷那只三花猫今早还没吃到冰镇猫粮。而此刻林竹昊正用他胸牌的反光晃他眼睛，后颈的朱砂痣在奔跑中时隐时现，像枚滚烫的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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