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取暖

"别碰我!"朱明哲的声音支离破碎。

他转身冲出门去，撞翻了客厅的茶几。玻璃杯摔得粉碎，水渍在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暴雨从没关严的窗户泼进来，打湿了散落一地的医学笔记。

宋瑞芳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朱明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星映照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她眼中冰冷的快意。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宋瑞芳无声的冷笑着，吐出的烟圈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朱明哲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校园林荫道，梧桐叶在他脚下发出碎裂的脆响。他攥着背包带的手指节发白，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汗渍。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出他阴郁的面容，眉间那道皱褶深得能夹住纸片。

超市后间的灯光将宋瑞芳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将验孕棒藏在围裙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包装的边缘。"老朱，"她突然抓住正在清点货单的朱时的手腕，男人的钢笔在账本上划出长长的蓝痕，"我...我这个月没来。"

朱时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先是瞪得滚圆，继而眯成两道月牙。他粗糙的掌心覆上她的小腹，货架间飘浮的粉尘在夕阳里金屑般闪烁。"芳啊，"他声音发颤，胡茬蹭过她光洁的额头，"等我从昆明带松茸回来给你炖汤。"

机场送别时下着小雨。宋瑞芳望着波音737的尾灯消失在铅灰色云层里，雨滴顺着她新烫的鬈发滑进衣领。

庭院里的月季喝饱了水，沉甸甸地垂着头，就像她此刻的心事。

喷壶突然从指间滑落，塑料外壳在青石板上弹跳两下——她又在想那个总爱穿白球鞋的年轻人了，上次他摔门而去时，运动鞋后跟还沾着她做的辣椒酱。

院子的铁门被猛地推开，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朱明哲站在门口，白球鞋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渍，校服外套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他的眼眶泛红，像是熬了夜，又像是哭过。

"阿哲！"宋瑞芳手中的喷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水花溅湿了她的裤脚。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像是沙漠里突然见到绿洲的旅人。

朱明哲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微微发抖："你——你怎么在这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背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在等你呀！"她的声音软得像是融化的蜜糖，眼眶瞬间湿润，"你是我的唯一，别再离开我了好吗？"她向前冲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他，仿佛只要抱住他，就能填补这些天心里的空洞。

朱明哲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甩开她的手，"你就是个骗子！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做出那种事？！"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痛苦。

宋瑞芳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那我做你妈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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