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你——你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朱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歇斯底里，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随时会崩溃。

宋瑞芳的眼神忽然软了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再次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近乎哀求：“我没有疯……我失去了女儿，你失去了妈妈，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快乐，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求你了……”她的指甲几乎嵌入他的衣服，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朱明哲的身体僵住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混杂着愤怒、痛苦、挣扎，甚至还有一丝……动摇？

朱明哲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些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苍白的脸、宋瑞芳曾经温柔的笑、还有那晚她躺在朱时怀里的画面。每一幕都像刀子，剜得他鲜血淋漓。

“我今天回来是为了祭拜我的妈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今天是她的忌日，祭拜完我就走。”

他转身进屋，木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仿佛在替谁叹息。衣柜里还挂着他高中时的校服，书桌上那本《飞鸟集》还摊开在他们一起读过的那一页。他抓起背包，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惩罚自己。

“你执意要离开我……”宋瑞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飘飘的，却让他浑身一僵。

他回头，看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朝廊柱撞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朱明哲的瞳孔骤然紧缩。

“瑞芳——！”

他冲过去时，她已经软软地滑倒在地。鲜血从她额角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她的睫毛轻轻颤着，嘴唇苍白如纸，却还在喃喃低语：

“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吧……”

朱明哲的心脏几乎停跳。他一把将她抱起，她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

“你为什么……总干傻事……”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医院的走廊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朱明哲坐在长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护士来来去去，每一次脚步声都让他猛地抬头，却又在看清来人后颓然低头。

“病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医生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幸好送来得及时。”

他机械地点点头，眼前却不断闪回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深夜，病房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宋瑞芳的眼睫轻轻颤动，终于睁开了眼睛。额角的纱布刺眼地白，衬得她脸色愈发憔悴。

当她模糊的视线聚焦在床边的身影时，嘴角微微扬起。

朱明哲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却还紧皱着，像是梦里也在挣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勾着她的被角，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眼泪无声地滑落。

窗外，天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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