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郭在暮色中泛起血光,我横剑立马于钜鹿丘陵,十二旒冕冠早已换成玄铁兽面胄。魏缭的紫袍隐在令旗阵中,青铜令箭正不断指向漳水西岸——那里有赵军最后的车骑精锐。
"王上,李牧亲率胡刀骑绕袭我军左翼。"传令郎官甲缝渗血,手中残破的赵字幡正是白霆手笔。我望向东北方腾起的烟尘,嘴角扯出冷笑,这与我三日前沙盘推演的轨迹分毫不差。
战鼓忽变三长两短。中军大纛猛然前倾,八千重甲步卒齐声怒吼,龟甲阵瞬间裂作八门金锁。这是魏缭参悟《太公阴符》所创阵型,青铜方盾折射的夕照刺痛了冲锋的胡马双眼。
"取戟来!"
丈二青铜戟入手刹那,战马已如离弦箭冲出高坡。李牧的狼头兜鍪在百步外时隐时现,我刻意高举的玄鸟旗引得赵军箭雨倾泻。耳畔尽是箭矢凿入盾牌的闷响,直到左侧亲卫举着插满箭簇的楯牌倒下,终于看见李牧错愕的白须。
两马交错瞬间,画戟劈断他手中弯刀。这具身躯仿佛生来就流淌着兵戈之气,回身横扫的戟刃恰划过胡骑咽喉。热血泼在兽面胄上时,我望见魏缭的令旗已插上漳水浮桥。
西北角突然银光炸裂。白霆单骑撞进赵军弩阵,银枪挑飞三架连弩后,竟将赵字帅旗卷作火把。他背上插着两支羽箭,照夜玉狮却踏着遍地箭杆冲上土台——那是我昨日许他的先锋印所在。
"擒李牧者封千户!"画戟指处,秦军两翼突然推出百架籍车。这是按魏缭献策改良的投石机,裹着火油的碎石如流星坠入赵军本阵。李牧的胡骑在火海中挣扎,像极了当年在邯郸为质时见过的炙鹿。
白霆的银枪突然在火幕中闪现。他竟弃马跃上籍车横杆,借投石索的弹力凌空扑向李牧帅台。我在混战中望见他被燎焦的枪缨,忽然想起灭韩时他亦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李牧终究被银枪钉在漳水河畔。魏缭的令旗不知何时已立在我马前,他手中竹简记录着斩首数目,紫袍下摆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传诏。"我甩落戟头残血,望着邯郸城头坠落的赵旗,"三日不降者,尽坑。"
白霆归阵时抛来半块玉璜,那是李牧调兵的虎符。银甲将军的护颈裂开三寸,伤口却还在笑:"王上画戟比末将多挑落七具铁胄。"
暮色染红漳水时,魏缭将新的作战帛书呈上。我摩挲着天问剑柄的螭纹,远处邯郸城头已有白幡摇晃。西北天际阴云密布,那里是魏国大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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