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魂归之所

林小夏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窗外雷声轰鸣，惨白的闪电照亮了病房。她发现束缚带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手腕上却多了一圈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

床头柜上的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琴谱。林小夏颤抖着拿起来，看到页眉处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安魂曲》——雨晴 1998.6.15。

"6月15日..."林小夏喃喃自语，这正是照片背面的日期。

病房的门无声地滑开，走廊上的应急灯投下长长的影子。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白色连衣裙在风中轻轻摆动。

"苏...雨晴？"林小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女孩缓缓抬头，月光照亮了她惨白的脸。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紫痕，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林姐姐，"她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帮我完成《安魂曲》好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林小夏的视线突然模糊，眼前浮现出陌生的画面：

——昏暗的琴房里，少女正在弹奏。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冲进来，手里拿着绳子...

——少女挣扎着，钢琴被撞得东倒西歪，琴键上沾满血迹...

——男人抱着少女的尸体痛哭，然后将她摆成弹琴的姿势...

画面消散，林小夏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苏雨晴就站在床边，冰凉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他把我埋在钢琴下面，"女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二十七年了，没人听过我最后的曲子..."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林小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让我找到你的...遗体？"

苏雨晴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明天是阴历十五，只有这一天...钢琴下面的地板会松动..."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小心...他也在等你..."

一道闪电劈下，病房重归黑暗。当灯光再次亮起时，苏雨晴已经消失，只有床单上几片枯萎的花瓣证明她曾来过。

林小夏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走到窗前。雨幕中，医院的轮廓模糊不清。她想起老妇人说的话，想起视频里镜中的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如果苏明远的鬼魂一直在阻止女儿安息，那么他一定会守在503室。而她，就是引诱他现身的诱饵。

凌晨五点，林小夏悄悄溜出医院。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她拦下一辆早班的出租车，直奔公寓楼。

天色微明，公寓楼在晨曦中显得更加破败。林小夏站在503室门前，发现门锁已经被破坏。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内比记忆中更加阴暗潮湿。钢琴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琴键泛着诡异的黄色。林小夏跪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敲击地板。果然，有一块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找来一把水果刀，撬开那块地板。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林小夏捂住口鼻，看到下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有一具小小的骸骨，身上还穿着已经腐烂的白色连衣裙。骸骨的腕骨上有明显的刀痕，但颈骨上的裂痕更加触目惊心。

"原来如此..."林小夏哽咽道，"你先是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割腕..."

"聪明的小姑娘。"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小夏猛地转身，看到苏明远站在门口。他的样子比之前更加可怕，半边脸已经腐烂，眼睛凸出眼眶。

"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苏明远缓缓走近，"我的小钢琴家...可她竟然想放弃音乐，跟那个混混私奔！"

林小夏后退到窗边："所以你杀了她..."

"我给了她生命，当然有权收回！"苏明远咆哮道，整栋楼都在震动，"现在，你也要和她作伴了！"

他扑过来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苏明远惨叫一声，后退几步。林小夏惊讶地看到，苏雨晴的鬼魂挡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本《安魂曲》琴谱。

"爸爸，够了。"苏雨晴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的音乐从来都是囚笼，不是爱。"

苏明远的面容扭曲："你敢反抗我？！"

父女俩的鬼魂纠缠在一起，房间里阴风大作。林小夏趁机冲向钢琴，将琴谱放在架子上。她深吸一口气，按下第一个音符。

《安魂曲》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起初生涩，渐渐流畅。随着音乐的进行，纠缠的两道鬼魂开始发生变化。苏雨晴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而苏明远则渐渐变得透明。

"不！"苏明远尖叫着，"停下！"

林小夏没有停止。她看到苏雨晴对她微笑，那是一个释然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苏雨晴的骸骨在光线中化为点点荧光。

"谢谢你，林姐姐。"她的声音随风飘散，"我终于可以...真正地弹琴了..."

最后一小节结束时，房间里恢复了平静。钢琴上的灰尘不见了，阳光照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地板的夹层里，只剩下一朵干枯的小白花。

林小夏走出503室时，遇到了晨练回来的邻居老太太。

"哎呀，小姑娘，"老太太惊讶地说，"这间屋子空了二十多年，今天终于租出去啦？"

林小夏微微一笑："是啊，刚搬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503室的门，轻轻关上。走廊尽头，似乎有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对她挥手告别，转眼就消失在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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