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烬05：狩猎惊变

皇家猎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柳清璃已经整装待发。她特意选了一身胭脂红的骑装，在满眼翠绿的山林中格外醒目。腰间暗藏的软剑随着马背起伏轻轻拍打大腿，提醒着它存在的意义。

"小姐，您真要独自去黑松林？"小翠攥着缰绳，指节发白，"那里常有猛兽出没..."

柳清璃调整着腕间的护甲，唇角微勾："怕什么，不是有侍卫跟着么？"她意有所指地瞥向不远处的树丛，那里隐约可见几个藏青色身影——萧云瑾派来监视她的人。

号角声响起，狩猎正式开始。柳清璃一夹马腹，故意朝着与大队相反的方向奔去。马蹄踏过溪水，溅起的水珠在朝阳下如同散落的钻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玄色身影一定会跟上来。

黑松林比想象中更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枝叶洒在厚厚的腐叶上。柳清璃放缓速度，手指轻抚过腰间暗袋——那里装着一包能吸引猛兽的特殊香料。

"柳小姐好兴致。"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清璃佯装受惊，手中缰绳一紧，马儿扬起前蹄。萧云瑾策马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辔头，两匹马几乎贴在一起。他今日未着华服，一袭墨蓝色劲装更显得肩宽腰窄，腰间悬着的不是惯用的玉佩，而是一枚陈旧的平安符。

"殿下怎么在这里？"柳清璃微微喘息，刻意让一缕碎发垂落额前。

萧云瑾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在她耳垂那颗朱砂痣上停留了一瞬："黑松林不安全。"

"有殿下在，我怕什么？"柳清璃轻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她突然指向远处，"看！鹿群！"

就在萧云瑾转头的刹那，她袖中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马臀。马儿吃痛，猛地蹿出。柳清璃"惊慌"地尖叫一声，任由马匹驮着自己冲向密林深处。

"清璃！"

萧云瑾的喊声被风声撕碎。柳清璃俯低身子，感受着冷风刮过脸颊的刺痛。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这片区域她提前勘察过，再往前半里就是那个陡坡，完美的事故现场。

马儿突然急刹，柳清璃险些被甩出去。她抬头一看，三个蒙面人拦在路中央，手中钢刀泛着寒光。

不是她安排的人。

"你们是谁？"柳清璃厉声喝道，同时悄悄摸向腰间软剑。

为首的蒙面人冷笑一声："柳小姐，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

箭矢破空声骤然响起。柳清璃侧身闪避，却见那箭并非冲她而来，而是射中了最前面那个蒙面人的咽喉。萧云瑾策马冲来，手中长弓还未放下。

"走！"他一把将柳清璃拽到自己马上。

更多的黑衣人从树丛中涌出。萧云瑾的马被绊索绊倒，两人一起滚落在地。柳清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被萧云瑾护在怀中稳稳落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后背发麻。

"躲好。"萧云瑾将她推向一棵巨树后，自己拔剑迎敌。

柳清璃背靠树干，看着萧云瑾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他的剑法凌厉精准，每一招都直取要害，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一个黑衣人绕到他背后举刀欲砍，柳清璃不假思索地掷出腰间匕首，正中那人手腕。

萧云瑾回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柳清璃心头一紧——这下暴露了。但没时间多想，又一轮箭雨袭来。

"小心！"

电光火石间，萧云瑾扑向她。柳清璃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充斥鼻腔。萧云瑾的左肩被一支黑羽箭贯穿，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殿下！"

这声惊呼竟带着几分真实的惊慌。柳清璃扶住摇摇欲坠的萧云瑾，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那箭头上淬了毒！

远处传来侍卫的呼喊声，黑衣人迅速撤退。柳清璃咬牙折断箭杆，扯下自己的披风为萧云瑾包扎。当撕开他衣襟时，一道横贯胸膛的旧伤疤赫然映入眼帘——那是火烧的痕迹，与她后背的疤痕如出一辙。

"别怕..."萧云瑾虚弱地抬手，染血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柳清璃心里。十年前那个雪夜，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包扎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侍卫们赶到时，看到的是三皇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柳清璃怀中，而她素白的脸上满是血污，眼中含泪。

"快传太医！"柳清璃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营帐内，太医刚为萧云瑾取出箭头。柳清璃站在帐外，手中攥着那支黑羽箭——箭杆上刻着一个极小的"林"字。林月蓉家的标记。

"小姐..."小翠悄声走近，"查清楚了，是林小姐买通的杀手。她以为您今日会与三殿下同行..."

柳清璃冷笑一声："蠢货。"她将箭杆折成两段，"去准备一下，今晚的庆功宴，我要送林小姐一份大礼。"

夜幕降临，主营帐内灯火通明。萧云瑾因伤未出席，而柳清璃则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她换了一身素白纱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胭脂红的丝绦——与萧云瑾今日所流的鲜血同色。

"听说柳小姐今日英勇救主？"林月蓉摇着团扇走近，眼中满是嫉恨，"真是...感人啊。"

柳清璃端起酒杯，故意让手微微发抖："林姐姐说笑了。"她仰头饮尽杯中酒，让几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显得格外脆弱可怜。

酒过三巡，柳清璃佯装微醺，开始"胡言乱语"："你们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个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最爱弹琵琶了...可是...可是..."

帐内渐渐安静下来。柳清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只有我...只有我逃出来..."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几位老臣脸色骤变——他们当然记得十年前那场"意外"。

"柳小姐醉了。"太子突然起身，"来人，送她回去。"

柳清璃任由侍女搀扶，在转身的瞬间与林月蓉四目相对。她眼中的醉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告。林月蓉脸色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回到自己的营帐，柳清璃立刻恢复了清醒。她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这是解百毒的"玉露丹"，姐姐留下的秘方。

"小姐要去给三殿下送药？"小翠惊讶地问。

柳清璃没有回答，只是将药丸藏在袖中，悄悄向萧云瑾的营帐走去。

帐外侍卫见是她，犹豫片刻还是放行了。帐内只点了一盏小灯，萧云瑾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柳清璃站在阴影处，静静看着他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

"既然来了...何必站着..."萧云瑾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醒。

柳清璃缓步上前，将药丸放在榻边小几上："这是家传解毒丸，殿下服下会好些。"

萧云瑾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今日...你说有个姐姐？"

帐内空气瞬间凝固。柳清璃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意未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下意识地摸向耳后的朱砂痣，却发现萧云瑾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里。

"我...胡说的。"她向后退了一步。

萧云瑾突然挣扎着坐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清璃...或者我该叫你...如霜？"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柳清璃浑身僵硬，耳边嗡嗡作响。十年的伪装，就这样被揭穿了？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清璃趁机挣脱，退到帐门处："殿下烧糊涂了。"她强自镇定，"我是柳清璃，御史大夫的养女。"

萧云瑾的眼神黯淡下来，缓缓松开手："是啊...如霜已经...不在了..."

柳清璃逃也似地离开营帐，一路奔回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她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冷汗。梳妆镜中，那个满眼惊惶的女子看起来如此陌生。

她颤抖着解开衣带，露出后背那片烧伤疤痕。十年了，她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复仇计划。如果...如果萧云瑾胸前的伤疤真的是为救人所留...如果那支玉簪里的密信是真的...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柳清璃取出姐姐的牌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姐姐...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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