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黍( 2 )

黍去往北方长城“戍边”——说是戍边，更似赎罪——赎神明碎片背负的原罪。太宗皇帝时代立下的长城工程还在建设，很多人唾弃它，护国军还是要继续建设，因为建成之后，他们再也不需要把几十万大军撒在几千里长的战线上。黍游荡在大地上多年，行走在乱世中，让她学会了战斗，要避免伤害到无辜人，她很少使用作为神明天生自带的“伟力”——就是那些超大范围超高伤害aoe法术。

这戍边之旅一去就是四百年，风雨飘渺的大炎帝国又在这四百年间爆发了一场新的大起义，史称“黄巾之乱”，与势如破竹的陈胜吴广大起义相反，这次起义压根没威胁到大炎帝国的“根”，朝廷坐视起义军的南方一通杀戮——就当减少人口。待人死得差不多了，朝廷头疼的土地兼并问题也就解决了，皇帝和朝廷一挥手，如狼似虎的百万大军即刻南下，顷刻间声势壮大的黄巾起义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被扑灭。

黍与几位新来的弟弟妹妹交接好工作，启程南下去长安。朝廷为她设立了一个新部门——工部下辖的农部。她盘算了一下三位兄长，大姐正在领退休金喝酒摆烂，二哥……正在蹲大牢，大哥还在鞠躬敬业——蹲长城后面，以免出现突发情况。黍曾经去过长安，那时正处陈胜吴广大起义期间，长安一片萧瑟，没有帝国首都应有的繁荣昌盛，更像一座大军营。

她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防卫首都的戍卫部队必然是一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如果这些人都是嘻哈玩乐起来，这个国家还有未来吗？炎国已经存在了四百年，经历两场大乱仍然屹立，这国家必然有独到之处。现实还是过于荒诞了，长安已然变成公卿门阀纸醉金迷、无劳动人民立足之地的索多玛(圣经中堕落罪孽充斥的城市，也因此被上帝降下神罚毁灭)。

黍掌握的权柄是农业和生产，又不仅仅是农业和生产，这两个名词背后的是劳动人民，岁家十二兄妹中，她和大哥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捆绑最深。其他碎片掌握的权柄，琴棋书画、法律、学习样样俱全，样样无用。岁背叛大炎人民，十二块碎片因此背负“原罪”，自诞生自我意识起，他们便在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战，就连平日里最胆怯的十一妹“夕”，也会在凡人遭到屠戮之时挺身而出。

千年的时间转瞬而去，黍看遍了这片土地上劳动人民遭受的苦难，她快麻木了，这片大地上只有大炎的农民要同时承担捐、赋、税、兵役和徭役，深陷内战泥潭的卡兹戴尔农民都没有如此沉重的负担。农民向上天祈祷，也向她这位农部大臣祈祷，千名的信仰，千年的苦难，千年的无奈，黍拥有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岁”，祂的位格只差临门一脚，一位新的亚空间神祗就将加冕。

就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却无法拯救她心爱的人民。乌萨斯革命胜利，黍曾请求朝廷派遣一支代表队前往考察，几次申请皆被否决。她研究清楚乌萨斯人民公社制度，并拿来与炎国目前实施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作对比，事实证明大炎帝国引以为傲的土地制度与其比起来就是一坨东西，况且里面的东西别人不懂，她这个内部人员还不懂吗？帝国压根就没完成小农经济的转型，生产力全靠堆化肥。

帝国完蛋那会儿，黍在闽南(福建南方)地区视察工作，培育产量更高更耐旱的新粮种，皇帝没了没什么大不了；两广雅各宾派造反，她活了一千多年，造反见多了，不会影响大局。黍不喜欢帝国朝廷，却是一个忠实的护道者，她见证过曾经的奴隶成为更残暴的新的压迫者的例子，起义军的道德底线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也没有朝廷记载的那么烂，实际帝国军队和起义军都是半斤八两。

历史上的皇帝和起义军领袖没一个成为第二“太祖皇帝”，他们多是人菜瘾大的“太宗皇帝”。黍习惯性将两广国民政府当成套的“新兴主义”皮套外衣的“旧式起义军”。然后这片被称为炎的大地，往黍未曾设想的方向——全面内战奔去。福建行省无限制格斗大赛开始的时候，黍蹲地里和几个研究员研究新粮种，几个士兵急匆匆把他们几个拉回军营，然后他们就收到了“大动乱”开始的消息。

黍称乌萨斯为介入内战前的时间为“大动乱”，她实在不相信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不会造反的炎国人民会因为信仰陷入全国范围的相互厮杀，大动乱的发生之突然，她已经快怀疑是否是某个亚空间邪神(黍为“准神”自然知道亚空间)扭曲了七万万大炎人民的思想(塔露拉：这回不关我事儿)致使一切发生。这还不最奇怪的，黍还能把这一切认作人民发泄积攒已久的怒火——

为什么会有军阀要求她站队啊！她明白自己温柔体贴友善的刻板印象已经在大众心中存在很久了，但为什么会有凡人拿这个来要挟她站队！拜托！一个神在温柔体贴，首先得认识到这是一个神，一个神！随随便便一个法术都能让百万人化为飞灰的神！黍活了千年第一回感到这么迷茫和无奈。“我会在这里，我谁也不支持，我要保护我的粮种。”黍手中变出武器镇圭，“友善”地劝走了军官。

黍做出了一个违背过去的决定，她舍不得做出成果的研究，更舍不得那些陪她到现在的研究员；朝廷能不能打赢仗尚且不知，她决定带着人跑路，朝廷不止一次冷络了忠心耿耿的人，现在的情况再大的忠心都得打水漂。

大炎帝国融合了现实新旧中国的一切繁华与昌盛，那就代表她必须承当这些繁荣与昌盛背后的一切陋习糟粕——包括既定的历史周期律率；而不消灭私有制，就别想跳出历史周期律。

她想起大哥向太祖皇帝发出的许诺——他们将永远守护大炎人民——直至身死道消。既然朝廷背叛了人民，那就是背叛了他们、背叛了诺言、背叛了太祖皇帝！革命非背叛，不过拨乱反正；投共心思一起，刹那海阔天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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