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黍( 3 )

“大人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是背叛啊……”

黍目光凛冽，有二人跪她面前，是随行农部官员代表叶圣凡和研究员代表肖龙平，她敏锐地预感到这将是她人生中的伟大转折之一。

“大人……您还记得太祖皇帝时代，您的大哥重岳宗师许下的诺言吗？您真的打算做一个不守信的‘神’吗？”

“姓叶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大人！”

肖龙平边摁住叶圣凡的嘴，边哆哆嗦嗦地观察座上黍的脸色。古人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位的权柄是成长，岁家十二兄妹中，有一位擅长创造，也擅长创造的反面：毁灭。黍大人都用正面权柄，而“成长”的反面不就是“枯萎”吗？卡斯特急了都会咬人，有人惹急了神，神罚降世，就不仅是死百万人，大炎都有可能在冲天一怒之下化为历史尘埃。

黍大人冲天一怒，分裂的帝国仍有直接摁死祂的能力，岁家其他未陨之神，定会助帝国围剿；问题在于，黍权柄的影响面积有多大，是否只影响地里的作物和植物，最坏的结果：影响范围扩大到全国，所有植物作物皆枯萎，粮仓里的粮食全部发芽或烂掉，届时再无一点挽救之地，炎国会在饥饿、战争中走向毁灭。这是朝廷过去放权于黍的原因之一——祂真能拉所有人一起陪葬。

“我知道，我记得，我清楚。大哥……他现在是一个叫重岳的‘人’了吗？千年的时间对凡人还是太过长久了，小叶当年大哥许下的诺言，不是守护名为‘炎’的国，而是守护这片被称为‘炎’的土地上世世代代生长的人民。”

“我早已失信，我答应过不少人不少事，他们的信任投射在我身上，却没几件实现了。不要问‘他们’的名字是谁，他们拿着最底层，这个金字塔的地基，只有我还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也只有我会把他们的信任放在心上。你们两个看看吧……这个无视人民把人民当做前进燃料的国家真的还有救的必要吗？！”

“要我说，倘若太祖皇帝看到他儿子他的后代搞的那些破事儿，他绝对恨不得踢开棺材板爬出来带着大炎走向共和！我辜负了太多太多……我会守护最初的诺言，作为一个爱人的神继续走下去！从此之后既是汝等，挡吾路，残生民，当斩之。”

她充满了决心，祂心充满了希望，好似有一根线引导她——等等，线？哪来的线？她，最爱人的神，只有位格高过她的存在才能在思想上影响她，谁的位格会比她还高呢？仿佛一瞬间挣脱了束缚，黍想到了深邃黑暗的亚空间，想到了畅游的灵魂之海中的四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只有祂们——也不排除这段时间又诞生了一个掌握“革命”作为权柄的新神，只有这种存在才能影响到祂。

黍心中带着苦恼还有恐惧，祂真心希望有朝一日能以凡人的身份融入她建起的人人享有的盛世，像大哥一样。不过……既然摊牌了，就走下去吧！以前那些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只会搞砸事，现在祂要再一次踏上旅途，去看看这片大地的人民，见识下那些小兔崽子所说的革命能不能拯救这片大地上受尽苦难的人民！神爱世人，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黍握紧手中镇圭，祂意已决，该去找那些军官聊聊了。黍离开后，跪地上地二人惺惺然站起，肖龙平一摸额头湿答答的全是冷汗，检查自己身体是否完整，愤怒地揪住叶圣凡的衣领：“你他妈的怎么敢跟老师这么说话的！？老师要是真被你说发怒了咱们全都得死！”

“我这叫‘话疗’，你懂不懂啊？黍上官最初的决定可能是头脑一热，投过去之后又后悔，那时我们的位置会很尴尬的！我是在帮上官，也是在救咱们啊！”

祂物理手段“说服”了那些军官，联系上了西方的革命军。王明接到黍发来的电报，受宠若惊，他看到还有几万装备齐全受过训练的士兵也会跟着一起，他都觉得这怕不是在做梦。

黍花了几个月时间安定好自己带过来的人，就去做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了。王明与其他同志商量，“要求”黍在国民革命到危急关头出手击退来犯之敌；王明也不认为高傲的神接受凡人的要求，象征性提一下。黍审视了自己、自己的同僚的处境，寄人篱下，于是爽快答应了下来。

黍答应的消息让王萌觉得这个世界有种不现实的感觉，他都做好了眼前这位不会答应的准备，祂继续留在两广就行了，哪怕不出手，有一位神作为后盾，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黍端坐办公室，祂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已经确认，的确有邪神权柄笼罩大炎。祂戍边的四百余年时间中，见过的来自亚空间的扭曲造物数不胜数；岁能用权柄却不能完全掌握权柄，符合次级神的标准，一位次级神裂成十二块，神明碎片的位格也不会再降了。黍的高位格，让祂知道亚空间中的四位邪神且能直呼其名，并保证思想不会被扭曲。

笼罩在大炎之上的邪神权柄与四位邪神皆有所不同，内战各方没有陷入无脑大乱斗中(恐虐)，没有人追求永生或者爆发大规模疫病(纳垢)，没有神神叨叨的密教(奸奇)，没有大开银趴的贱男贱女(色孽)。处于疯了但没完全疯的状态，各方势力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稳步向前，说明这位邪神做不到——或说能做到却不做扭曲人的思想，而是慢慢引导，麻痹有能力察觉到这一切的人或神。

黍眉头逐渐紧皱，祂不怕灵魂之海中的恐怖，邪魔与混沌绝无可能大举入侵现实宇宙，这片大地是祂的主场，无论付出多少牺牲、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祂都愿意为了身后的人民而战，祂也有信心战胜那些不可名状之物。

祂千年来再次感到害怕，那是与千手百眼、腥臭堕落、肢体内脏遍布在体表的肮脏之物战斗中从未有过的情感，这项权柄不会扭曲凡人的思想，却会使极端的更极端、怯懦的更怯懦，这种无声无息的引导最可怕，诱导人走上不能回头的路——祂若想战胜这权柄，祂也需走上不能回头之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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