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官上任

华人学生会的办公室焕然一新。林耀东留下的泡面箱和烟灰缸被清理一空，墙上泛黄的中国地图换成了崭新的世界地图。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的会长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南哥，人都到齐了。"陆晨推门进来，身后跟着40多个华人学生。他们中有的是被林耀东欺负过的，有的是听说昨天的事迹主动加入的。李晓走在最后，脸上的淤青已经淡了不少。

我走到办公室中央，环视众人。周明辉站在角落，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各位，"我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华人学生会将不再是欺压同胞的工具。我们要做三件事。"

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组建巡逻队，保护华人学生安全。陆晨负责。"

陆晨挺起胸膛，向众人点头致意。

"第二，设立法律援助小组，帮助被克扣工资的打工学生。周明辉负责。"

周明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点头应下。

"第三，"我顿了顿，"与校方建立正式沟通渠道，争取华人学生应有的权益。"

人群中响起掌声。李晓眼含泪光，嘴唇微微颤抖。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不是来自权力本身，而是来自能够真正帮助同胞的成就感。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周明辉磨蹭到最后，欲言又止。

"有事？"我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叶南，"他罕见地直呼我的名字，"你确定要这么做？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比如？"

周明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我去准备法律援助的事。"说完匆匆离去。

陆晨关上门，皱眉道："这眼镜仔今天怪怪的。"

"他一直都怪。"我走到窗前，正好看到周明辉快步穿过校园，边走边打电话。"不过，我们需要他的关系网和人脉。"

接下来的两周，华人学生会运作得风生水起。陆晨的巡逻队震慑了校园里的小混混，安德烈亚被学校停课调查，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中国学生。周明辉的法律援助小组帮助三个打工学生讨回了拖欠的工资，其中包括李晓。

周五晚上，学生会组织了第一次集体活动——包饺子。二十多个华人学生挤在学生公寓的公共厨房里，和面、擀皮、包馅，笑声不断。李晓教几个意大利同学包饺子，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叶南，"陆晨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醋，"这可比林耀东那时候强多了。"

我点点头，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

"叶南是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我是陈天宇，林耀东的表哥。听说你把我表弟搞得很惨啊。"

我走到走廊上，压低声音："他自作自受。"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不过，我明天到米兰，想跟你聊聊。中午十二点，华人街的'鸿运楼'，不见不散。"

没等我回答，电话就挂断了。我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陆晨跟出来，问道："怎么了？"

"林耀东的表哥要见我。"我把情况简单说了。

陆晨冷笑："怕他个鸟！明天我陪你去，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二天中午，我和陆晨来到"鸿运楼"。这是一家装修考究的中餐馆，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服务员领我们到二楼包厢，推开门，里面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他右手边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左手边则是——我瞳孔一缩——林耀东！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看到我们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叶会长，久仰。"西装男子站起身，伸出手，"陈天宇。"

我与他握手，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和不容抗拒的力量。"叶南。这是我兄弟陆晨。"

陈天宇示意我们入座："先吃饭，边吃边聊。"

服务员陆续上菜：清蒸鲈鱼、红烧肉、干煸四季豆...都是地道的中国家常菜。陈天宇亲自给我们倒茶，举止优雅得体，与我想象中的黑社会头目截然不同。

"听说叶会长来米兰不久，就把华人学生会整顿得有声有色。"陈天宇夹了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剔着刺，"年轻有为啊。"

我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陈先生有话直说。"

陈天宇笑了笑，放下筷子，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个中国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站在米兰大教堂前微笑。

"我表妹，陈雪。米兰大学新生，学设计的。"陈天宇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她在你的保护范围内吧？"

我点点头："只要是华人学生，都受学生会保护。"

"很好。"陈天宇又恢复了那种商业化的微笑，"我这次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替我表弟道个歉。"他冷冷地扫了林耀东一眼，"他不懂事，给叶会长添麻烦了。"

林耀东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二，"陈天宇继续道，"我想与叶会长合作。我在普拉托有十几家服装厂，需要可靠的学生工。待遇从优，中介费照付。"

陆晨嗤笑一声："又是这套？"

陈天宇不以为忤："正规合同，合法工资，每周不超过20小时。叶会长可以亲自监督。"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考虑一下，这对学生会也是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我接过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电话，没有任何头衔或公司信息。"我会考虑的。"

"三天后给我答复。"陈天宇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周明辉那小子，可靠吗？"

我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一问。"陈天宇笑了笑，但眼神冰冷，"叶会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离开"鸿运楼"后，我和陆晨一路无言。直到回到宿舍，陆晨才一拳砸在墙上："妈的，这陈天宇比林耀东难对付多了！"

我摩挲着那张名片，思索着陈天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不是普通的黑社会。他提到周明辉不是偶然..."

正说着，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周明辉，脸色异常苍白："叶南，出事了。李晓被警察带走了！"

我们赶到警察局时，李晓正坐在长椅上发抖。她看到我们，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他们说我打黑工...要遣返我..."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有我们在。"

周明辉已经联系了律师，正在和警方交涉。半小时后，李晓被释放，但必须每周到警局报到一次，等待移民局的处理结果。

走出警局，李晓抽泣着说："我从来没惹过事...为什么突然查我..."

周明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冷光："不是巧合。有人举报了你。"

我和陆晨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陈天宇。

送李晓回宿舍后，周明辉叫住我："叶南，我们需要谈谈。单独谈。"

陆晨皱眉，我示意他先回去。周明辉带我来到校园湖边的一处长椅，四下无人。

"陈天宇找你了，对吧？"周明辉开门见山。

我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我曾经为他工作过。"

月光下，周明辉的镜片后闪过一丝愧疚："去年我刚来时，欠了高利贷，被迫为他收集学生信息。后来我父亲汇钱还清了债，但我已经...无法脱身了。"

"所以你现在是双面间谍？"我冷笑。

"不！"周明辉激动地站起来，"自从你整顿学生会后，我就决定站在你这边。但陈天宇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对他有用的人。"他压低声音，"他控制着普拉托到米兰的地下劳务网络，专门诱骗偷渡来的中国人打黑工。"

我回想起陈天宇提出的"合作"，胃里一阵翻腾："李晓的事是他做的？"

"肯定是他给警方通风报信。"周明辉点头，"这是他的惯用手段——先展示力量，再提出'合作'。"

我望着湖面上破碎的月光，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本以为打败林耀东和安德烈亚就万事大吉，没想到真正的对手才刚刚浮出水面。

"叶南，"周明辉犹豫了一下，"有件事你应该知道。陈天宇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什么势力？"

"我不清楚具体是谁，但..."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周明辉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是陈天宇！"

我示意他接听。周明辉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小明啊，"陈天宇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说你今天很忙？陪叶会长跑警察局？"

周明辉的手微微发抖："陈总，我..."

"不用解释。"陈天宇打断他，"告诉叶南，三天后我要答复。对了，陆晨那小子挺能打啊。而且他的身世竟然还查不到。

电话挂断了。我和周明辉面面相觑——陈天宇不仅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还调查了陆晨的底细！

回到宿舍，陆晨正在做俯卧撑，汗珠顺着结实的背脊滚落。

"晨子，"我关上门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一闪而过的戒备。"陈天宇盯上我们了。他拿李晓开刀，还调查了你的背景。"

陆晨站起身，用毛巾擦着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干他娘的！"

我摇摇头："这次不一样。陈天宇不是校园混混，他是真正的黑社会。而且..."我犹豫了一下，"周明辉说他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陆晨搂住我的肩膀，随即正色道："叶南，陈天宇这种人我见过。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得早做准备。"

我点点头，思绪却飘向更远的地方。陈天宇、地下劳务网络、更大的幕后势力...我们卷入的旋涡，比想象中深得多。

窗外，米兰的夜空繁星点点。三天后，我将给陈天宇一个答复——但不是他期待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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