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结界的瞬间,杏花香扑面而来。
苏嘤踉跄着扶住老杏树,怔怔望着山坡上嬉闹的孩童。
曾经囚禁苍溟的山洞变成了土地庙,她亲手埋蜂蜜罐的青石旁,如今堆满信徒供奉的瓜果。
“小心。”
玄风挥袖扫开滚落的贡梨,剑气却惊飞了檐角铜铃。苍溟抱臂倚在褪色的朱漆柱上,指尖拨弄着供桌上歪斜的牌位——那上面赫然刻着“白龙显圣真君”。
“看来你的蜂蜜没白喂。”苍溟嗤笑着捏碎一块饴糖,糖渣化作金粉飘向苏嘤,“要不要试试当回被供奉的神女?”
苏嘤耳尖通红地拍开金粉,忽然瞥见神像底座斑驳的刻痕。那是极浅的蒲公英图案,与她梦中少年别在鬓角的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抚上石雕,三百年前的雨声突然在耳边轰鸣。
“阿嘤!”记忆里的自己浑身湿透,死死抱住师尊的剑鞘,“求您别杀他,他从来没害过人!”
青衣剑修的叹息混着雷声:“你可知他是渡劫的龙?今日因他流的一滴泪,来日便是劈在你身上的天雷。”
画面陡然碎裂,苏嘤踉跄后退,撞进带着松香味的怀抱。
苍溟扣住她手腕,灵力如温泉漫过识海:“看清楚了?当年是你师尊亲手把我剜心抽骨,现在倒装起好人……”
“够了!”玄风剑气横扫,神像应声裂成两半。香灰飞扬中,他剑尖直指苍溟咽喉,“若非你诱她动情触犯天条,她本该顺遂一生!”
苏嘤突然抓住两人手腕。她掌心亮起星云阵的微光,三百年前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流转——苍溟在雷劫中将她推出阵眼,玄风浑身是血地接住坠落的身影,还有她自己跪在星砂阵里,哭着求师尊封印所有记忆。
“原来你们都在骗我。”她踉跄着跌坐在蒲团上,夕雾花的星尘自袖口簌簌而落,“一个要我忘,一个逼我想,可谁问过我要什么?”
苍溟的龙尾重重拍碎供桌,金瞳燃起滔天怒意:“问?三百年前我问你要不要跟我走,你选了谁?”
他抓起那把沾满香灰的蒲公英,花冠在掌心化作飞灰,“现在倒来怪我?”
玄风的剑突然发出悲鸣。
他闭眼将佩剑插回鞘中,再睁眼时又是波澜不惊的仙尊模样:“所以我们为何要来这里。”他弹指击碎神像底座,一片染血的银鳞浮在空中,“你当真要为了这段旧情,再赌上轮回?”
苏嘤怔怔接住鳞片。
当银鳞触及掌心的刹那,整座土地庙突然剧烈震颤,三百道雷劫的灼痛顺着血脉烧进魂魄。
整个躯体都要被摧毁。
“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苍溟的龙尾缠住她战栗的身躯,声音却温柔得可怕,“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好。”
玄风突然掐诀召出锁龙链:“休要蛊惑她!当初若非你……”
苏嘤却按住玄风的手:“师尊,龙王大人说的对,我很想知道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反正都已经的渡劫过的了,不会对我有危险,对不对?”
苍溟又添了一句:“他是怕输了人又输心……”
“行了!”玄风沉下脸,“嘤嘤,游历不宜过长,为师有责任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带走你,若你同意,为师就没意见。”
苏嘤的心早就在这不平凡的人间了,自然是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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