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

蝉鸣撞进玻璃窗的瞬间，贺江闻到了风里浮动的橙花香。他低头看着俞晚递来的报名表，表格右上角印着少女蹭到的墨水痕迹，像朵未绽的鸢尾。

"俞晚晚，要不要比一比？"他故意用小时候的称呼，指尖划过报名表上"全国精英赛"的金色徽标，"我考得高的话，你给我当一天小跟班。"

斜后方传来蒋瑶倒吸凉气的声音，贺江知道这赌约明天就会传遍年级群。

但他此刻全副心神都系在俞晚转头的动作上——少女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迹，发梢在阳光里析出七彩光晕。

"那我赢了呢？"

贺江突然发现俞晚右眼尾有颗极淡的小痣，比她作文本上的句号还要精巧。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仿佛有人往气管里塞了团柳絮。

上周体育课她仰头喝水的样子、昨天她踮脚擦黑板时绷直的脚背、此刻她睫毛在报名表投下的蝶影......无数碎片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

"你赢了，我随你处置。"话出口的刹那，贺江感觉后颈窜起电流。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打赌，却是他第一次感到这种感觉。

风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从窗缝中挤进来，发出一阵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少女的发丝被风吹起，轻轻地拂过报名表上“贺江”两个字。

贺江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字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仿佛给他的名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五年级的那个夏天，那天阳光正好，他为了给俞晚道歉，偷偷地带她去吃冰激凌。

俞晚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脸，就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戳一戳。

贺江还记得当时她那圆鼓鼓的脸颊，以及那对因为愤怒而瞪得大大的眼睛，那模样真是好可爱。

“好，这可是你说的。”俞晚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贺江回过神来，看到俞晚正抽走他手中的表格。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贺江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然而，下一秒他就开始懊恼自己的这个条件反射。他看着俞晚举着报名表，嘴角抿出一个熟悉的梨涡，那笑容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我的字真好看，你的呢？我帮你顺便交给林老师吧。”俞晚的声音清脆悦耳，贺江有些慌乱地抓过钢笔，想要赶紧填好自己的基本信息。

可是，他的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在填写家庭住址的时候，竟然写成了俞晚家的地址。

当黑色的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时，贺江突然听到胸腔里传来一阵陌生的轰鸣声，就好像有人往碳酸饮料里丢了一颗曼妥思，气泡在他的身体里不断地翻滚、膨胀。

"我...我写好了。"贺江把表格拍在课桌上，震得笔筒里的樱花尺子晃了晃。

他不敢看俞晚整理纸张的手，视线死死黏在窗外那棵歪脖子梧桐上。

树影婆娑间，他突然看清那些令自己整夜辗转的数学题——那熟悉的坐标轴上充斥着自己的心跳。

俞晚起身时带起一阵带着橙花味的风。

贺江盯着她裙摆扫过的地面，终于承认那道困扰他月余的物理题答案：当光线以53°入射角落在俞晚侧脸时，会产生让贺江心率突破120的临界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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