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脑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公路上的薄雾尚未散尽，贺江的轮胎压过俞晚家门前青石板时，发出一声轻柔而绵长的“咯吱”。

他单脚撑地，另一只脚轻轻晃动，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快出来吃早饭了】。

消息刚发出去，二楼窗帘便被人猛地“唰”地拉开——俞晚早已梳好了高高的马尾辫，正趴在窗台上冲他眨眼睛。

【好的呀】

伴随着消息提示音，少女清脆的声音也从窗户里传来。

她转身时，校服裙摆扬起一道小小的弧线，像是一阵风拂过湖面，窗台上的向日葵盆栽微微晃了晃，仿佛也在回应这明媚的早晨。

贺江仰头望着二楼，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下来，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车篮里用保温袋裹得严实的豆腐脑，热腾腾的气息从缝隙中渗出，那是特意让老板多加了虾皮和紫菜的一份心意。

屋内传来俞晚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是带着撒娇意味的报备：“妈，我不在家吃早饭啦，贺江给我带了饭~”她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书包带子，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喜悦。

厨房里，苏凝探出身来，晨光在她手中的珐琅杯上流转，泛起温润的光泽。她看着女儿发亮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别跑太快。”话音刚落，俞晚已经像一只雀跃的小鸟般冲出了门，“啪嗒”一声关上门，声音混着她的笑声飘进屋里。

“爸爸拜拜！”她的声音还未完全消散，贺江端着咖啡杯的手却顿了顿，转头对妻子挑眉道：“那小子最近是不是来得太勤了？”

与此同时，门外的俞晚三两步跳下台阶，晨风掀起了她蓝白相间的校服衣领，露出里面鹅黄色的针织衫——正是上周贺江说她穿好看的那件。阳光洒在她的肩头，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哇塞，好吃的！”俞晚凑近车篮时，发梢不经意间扫过贺江的手背，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少年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她扑闪的睫毛上，像是被晨光唤醒的蝴蝶翅膀，轻轻掠过心尖。

贺江忙不迭解开保温袋，一股温暖的香气随着白雾袅袅升起。

他特意将加了两份榨菜的那碗递过去：“慢点，还烫……”话还没说完，俞晚已经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

被烫得直吸气也不舍得吐出来，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活像一只贪食的小松鼠。

酱汁沾在她嘴角，贺江下意识伸手，却又在半空中僵住，转而从包里掏出纸巾，低声说道：“擦一下。”

“你昨天……”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梧桐叶沙沙作响，几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在他们中间，像是时光悄然定格的瞬间。

贺江看着俞晚因热气熏染而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心跳比骑车上坡时还要剧烈。而俞晚搅动着豆腐脑。

“我爸妈说……”她低着头小声说道，“下个月去三亚……”抬头时，她正好撞见贺江耳尖红得像被朝霞染过一般。

“你要不要……一起？”她试探性地问出口，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期待。

少年手中的塑料碗突然被捏得微微变形，晨光中，他看见俞晚眼底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比阳光更明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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