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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民国十五年，北平。

云清坐在茶馆二楼，看着楼下张家的婚礼。

新娘穿着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绣金线的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跨过火盆。新郎是个绸缎庄的少东家，面色平淡，看不出喜色。

「1926年5月12日，晴。

张小姐今日出嫁，新郎是她父亲生意伙伴的儿子。

她上轿前，偷偷把一枚银簪塞进我手里，说：『替我留着，若他待我不好，我还能有个念想。』

可她不知道，这根簪子，是她三年前在庙会上，一个穷书生送的。」

云清翻开手帕，里面包着一枚素银簪子，簪尾刻着极小的「思卿」二字。

（二）

1995年，深圳。

云清站在酒店宴会厅的角落，看着台上西装革履的新郎和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

新娘笑得很甜，可云清记得，三个月前，她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哭着说：「我爱的那个男人买不起房，我妈说，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完了。」

新郎是某局长的儿子，家境殷实，有车有房。

「1995年10月8日，阴。

林小姐今天结婚了，新郎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敬酒时，她偷偷把一枚硬币塞进捧花里——那是她和前任在游戏厅赢的，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她说：『就当是埋了吧。』」

云清看着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挨桌敬酒，笑容完美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三）

2023年，上海。

云清坐在咖啡厅里，听着隔壁桌的对话。

「你真的想好了？嫁给他？」

「不然呢？我都三十了，再挑就真的没人要了。」

「可你明明不爱他啊。」

「爱有什么用？他能给我上海户口，能让我少奋斗十年。」

女孩低头搅动着咖啡，戒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2023年9月3日，雨。**

**现代人的婚姻，更像一场精明的交易。**

**爱情是奢侈品，而生活是刚需。」**

云清合上日记本，看着女孩拿起包离开，背影挺得笔直，像是生怕露出一丝脆弱。

**（四）**

三百年来，云清看过太多这样的婚姻。

**「世人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很多人连爱情都没有，就直接跳进了坟墓。」**

她见过新娘在洞房夜偷偷哭泣，见过妻子在丈夫熟睡后翻看旧照片，也见过母亲对女儿说：「感情可以培养，但穷日子熬不出头。」

**「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然后，用一辈子去学习如何假装幸福。」**

**（五）**

某天夜里，云清路过一座老宅。

院子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手里捏着一枚褪色的银簪。

她眯着眼睛，对着月光看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把簪子放回木盒里，锁进抽屉。

**「2003年8月15日，夜。**

**张小姐今年八十岁了。**

**她的丈夫三年前去世，儿女孝顺，家底丰厚。**

**可她至今留着那枚银簪。」**

云清站在窗外，看着老太太慢慢躺回摇椅上，闭上眼睛。

风轻轻吹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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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擅长的就是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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