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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天来得突然。
周九良站在德云社后台的窗前,看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风一吹,金黄的叶子便簌簌地翻飞,像是谁随手撒了一把碎金。
“周老师,发什么呆呢?”孟鹤堂从身后拍他肩膀,“待会儿采访,记者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又‘嗯’‘啊’的糊弄过去。”
周九良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观众席第一排——那个位置空着,没有熟悉的身影。
云清已经三天没来了。
自从那晚在四合院,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我活了三百年”之后,两人之间便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他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条消息:
**「今天有采访,你要不要来听?」**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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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女记者笑着问:“周老师,您觉得幸福是什么?”
周九良愣了一下。
他想起很多画面——小时候第一次摸到三弦时的雀跃,站在台上听见观众笑声时的满足,深夜练完曲子后喝到的那碗热汤……
可最后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云清懒洋洋倚在四合院的老梨树下,指尖捻着一片叶子,漫不经心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斑驳得像一幅古画。
“周老师?”记者提醒他。
周九良回过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幸福就是……有个人愿意听你说废话。”
全场哄笑,没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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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后,周九良收到了云清的回复:
「刚醒,采访结束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打字:「嗯,记者问我幸福是什么。」
「你怎么答的?」
「我说,幸福就是有个人愿意听你说废话。」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哦。」
周九良握着手机,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
他想起云清曾经说过,她见过太多人许下山盟海誓,最后却变成怨偶。所以她从不承诺,也不期待。
可他现在很想告诉她——
有些感情,不需要三百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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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九良抱着三弦去了云清的四合院。
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廊下煮茶。炭火噼啪,茶香混着桂花香飘过来,让人莫名安心。
“来了?”云清头也不抬,“自己搬凳子。”
周九良没动,站在院子里看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今天穿了件素白的旗袍,发间别着一支木簪,像是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美人。
“看什么?”云清终于抬眼。
“看你。”周九良实话实说。
云清倒茶的手顿了顿,轻笑:“德云社现在教徒弟这么直白了?”
周九良走到她面前,放下三弦:“云清。”
“嗯?”
“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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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响起时,云清怔住了。
不是传统曲目,也不是现下流行的调子。而是一首全新的曲子,轻快得像春风拂过柳梢,温柔得像月光洒在湖面。
她听过太多音乐——唐朝的琵琶,宋朝的词牌,民国留声机里的爵士乐……可没有一首像现在这样,让她心尖发颤。
“这什么曲子?”琴声停下时,她问。
周九良的手指还搭在弦上:“还没取名。”
“现编的?”
“嗯。”他抬头看她,“刚才来的路上想的。”
云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活了三百年,她见过无数才华横溢的人。可没有人会为她即兴创作一首曲子,只因为想见她。
“云清。”周九良轻声问,“你知道我刚才弹的是什么吗?”
她摇头。
“是我的答案。”他说,“每次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我总是看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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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院里的桂花树,簌簌地落下一阵花雨。
云清望着落在茶杯里的桂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沈知非也曾在同样的季节,送过她一枝桂花。
那时他说:“云卿,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忘了我。”
可她没忘。
三百年过去,她依然记得他咽气前攥着她手腕的力度,记得血从他嘴角溢出的样子,记得他说——
**“原谅我年轻不懂爱。”**
“周九良。”她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承诺吗?”
他没说话,安静地等她继续。
“因为我见过太多誓言成灰。”她摩挲着茶杯,“人类的爱太短暂,短到……不够我看一场雪落雪停。”
周九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桂花:“那就不承诺。”
“什么?”
“我们不需要誓言。”他说,“你可以继续看你的雪,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云清抬眼看他。
月光下,他的眼睛清澈得像一泓泉水,倒映着她怔忡的脸。
“三百年前的事我管不了。”周九良笑了笑,“但现在,你甩不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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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人问云清:“活这么久,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说:“是有人为我写了一首曲子,却不肯告诉我名字。”
“为什么不肯说?”
云清看向院子里正在喂猫的周九良,唇角微扬:
“因为他说,等我们俩都变成老头老太太的时候,再告诉我。”
——虽然他知道,她永远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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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每次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我总是看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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