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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站在鼓楼东大街的转角，凌晨四点的北京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路灯孤独地亮着。她喜欢这个时刻——新旧交替的缝隙，大多数人沉睡时，城市才显露出它最真实的面貌。

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钻了出来。云清眯起眼睛，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她也能认出那是周九良——德云社的年轻相声演员，她最近感兴趣的一个凡人。

"周老师，这么晚才结束演出？"云清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周九良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云清后，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云小姐？您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他推了推眼镜，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云清轻笑："睡不着，出来走走。"她打量着周九良疲惫却依然清秀的脸庞，"要喝杯咖啡吗？前面有家24小时营业的店。"

周九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好，反正这个点回去也睡不着了。"

咖啡馆里只有他们两位顾客。云清选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周九良端着两杯美式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您经常这个时间出来吗？"周九良啜了一口咖啡，苦涩让他微微皱眉。

"三千年了，我见过每一个时辰的北京。"云清的手指轻轻敲击杯沿，"从它还是蓟城的时候开始。"

周九良的手顿在半空，咖啡差点洒出来。"三...三千年？"

云清抬眼看他，瞳孔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金色。"我是女娲后人，周老师。时间对我而言，不过是条可以随意漫步的长河。"

周九良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是说："我以为这只是...传说。"

"所有的传说都有其根源。"云清望向窗外的海棠，"就像那株花，它其实已经三百多岁了。"

周九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株海棠看起来与普通植物无异。"这不可能，海棠的寿命最多几十年..."

"我种的。"云清打断他，"在雍正年间。当时这一带还是个贝勒府的后花园。"

周九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云清能看到他眼中的困惑与逐渐萌生的好奇。这种表情她见过太多次了——当凡人开始意识到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神秘时。

"您不相信我。"云清陈述道。

"不是不相信..."周九良斟酌着词句，"只是这太超出常理了。"

云清站起身："跟我来。"

她领着周九良走出咖啡馆，来到那株海棠前。凌晨四点半，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云清将手掌贴在粗糙的树干上，轻声吟诵着什么。周九良瞪大了眼睛——那些紧闭的花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粉白的花瓣在微凉的晨风中舒展。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云清收回手，转向目瞪口呆的周九良，"川端康成写这句话时，我就在京都。花对你们而言是转瞬即逝的美，对我却是年年相见的故人。"

周九良伸手触碰那些花朵，仿佛要确认它们的真实性。"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对你来说不可思议，对我只是日常。"云清摘下一朵海棠，别在周九良的衣襟上，"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所谓奇迹不过是尚未被理解的常理。"

他们重新回到咖啡馆，周九良的眼神已经变了，充满探究与敬畏。"三千年...那您一定见过许多历史人物？"

云清微笑："李白喝醉后喜欢拉着我比剑，李清照常找我为她新写的词谱曲，曹雪芹写《红楼梦》时，我借给他不少我亲历过的贵族生活细节。"

周九良的咖啡已经凉了，但他浑然不觉。"您...您会弹古琴吗？我看古装剧里那些仙人都会。"

"不仅会，我有一把雷氏琴，是唐代雷威亲手制作的。"云清眼中闪过怀念，"可惜安史之乱时遗失了。"

"您一定很伤心。"

"物品总会消失，记忆却不会。"云清轻声道，"我学会了不执着于任何有形之物，因为它们终将化为尘土，而我不会。"

周九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长生...孤独吗？"

这个问题让云清微微一怔。三千年来，无数人问过她关于永生的秘密，关于历史的真相，却很少有人关心她是否孤独。

"非常孤独。"她听见自己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出生、成长、老去，而我始终如一。朋友变成回忆，爱人化为尘土，只有我留在原地。"

周九良的眼神柔软下来："所以您才会来听相声？"

云清笑了："笑声是跨越时间的语言。你们的段子里有对生活的洞察，那是我永远新鲜的乐趣。"

窗外的天色渐亮，海棠花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娇艳。云清看着周九良年轻的面庞，忽然说道："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周九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那种光芒——能穿透时间的光芒。"

周九良脸红了："我只是个说相声的..."

"艺术不分高低。"云清摇头，"唐代的宫廷乐师，宋代的勾栏艺人，明清的说书先生...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传承着人类的智慧与情感。而你，有这种天赋。"

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周九良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我居然和您聊了这么久。"

"时间对我们而言意义不同。"云清站起身，"对你来说是一夜未眠，对我不过是一次短暂的交谈。"

他们走出咖啡馆，清晨的街道上开始有了零星的行人。周九良犹豫了一下："云小姐...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云清望着远处逐渐苏醒的城市，嘴角微扬："当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会出现的。这是长生者的承诺。"

周九良点点头，似乎理解了这句话的分量。他转身走向马路对面等着的出租车，衣襟上的海棠花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云清站在原地，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街角。她伸手抚过身边的海棠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粉色的雪。

"又是一个轮回开始了。"她轻声说，然后消失在初升的阳光中。

作者：凌晨四点 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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